大雪紛飛,孤雁展翅哀鳴,銀裝素裹的大地,愈發的蕭瑟,寂靜。
在這樣的天氣裏,就算是外出捕獵的行家裏手,似乎也該賦閑在家,圍在火爐旁,喝著熱酒,將那外焦裏嫩的烤肉蘸著作料大快朵頤罷。
在這一望無際的雪白草原上,卻有一人一騎迤邐前行。騎著馬的男子,獵戶打扮,貂帽虎裘,麵上泛著健康的紅色,約莫二十來歲,腰間別著一把矢了鞘氤氳著藍色光芒的劍。矯健的胳膊拽著一根麻繩,麻繩後麵正有一人昏睡在木板之上,著一身藍袍,頭發散亂在雙肩,在雪裏,嘴角的血跡尚未凍結,雙眼微閉,神情安詳之極。
雪已停,雪原上隻剩下稀稀簌簌的馬蹄聲,以及行者的私語。
三人騎馬並行,居中而行的人,一副瘦削的臉龐,臉很白,手更是一種病態的慘白,此人正是江湖中小有名氣的“柳葉刀”侯三爺,一手飛刀使得煞是了得。
“鐵膽,你跟我幾年了?”侯三爺望著遠方,似乎思索著什麼,緩聲道,“你可還記得?”
“有六年多了吧,若不是您把俺從刀把手裏救下來,俺現在恐怕早已是野外的孤魂了,嘿嘿”鐵膽撓撓頭,看了看侯三爺。
“那你從跟我到現在,花了多少銀子?"侯三爺仍注視著遠方。
鐵膽臉色忽的一下變成鐵青色,正色道,“三爺,俺隻記得俺替您收了六十一條人命,一千兩子一顆人頭”。
“睡過多少女人?”侯三爺仍不動聲色,道:“夠本了沒有?"
“哈哈”鐵膽如釋重負,大笑道,“早夠本了!"
“如果我現在讓你去死,你可願意?”侯三爺緩緩過頭來,平靜地看著鐵膽的眼睛鐵膽被盯得發毛,卻不知如何回答,隻得緘默不語。
有多少人渾渾噩噩度日,百無聊賴,感覺不到生存的意義與價值,但若叫他們選擇死亡,他們往往卻不肯,死亡存在著未知,死後人會去往何方,至少現在誰也不能給人類一個答案,未知使人恐懼,而現實卻是已知的,已知給人帶來安全感。
侯三爺複又看向遠方,“柳萬州,跟著我七年零三個月,你未花過我一兩銀子,夠本了沒有?”
鐵膽瞅著,看他如何答複。柳萬州攏了攏衣服,似乎冷得不行,嗬出一口白氣,注視著遠方,頓了頓,笑道,“能在三爺手底下做個謀士,替三爺出謀劃策便是在下的榮幸,上世修來之福,豈敢還有他圖!”
侯三爺笑而不語,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揮起馬鞭,抽在馬臀上,馬兒嘶鳴一聲,步子便快了不少。鐵膽策馬趕上,柳萬州微眯著眼睛,望著侯三爺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籲”一人一騎映入侯三爺的眼簾,正是獵戶一行人,侯三爺命令道,“鐵膽!去和他們打聲招呼”
“好叻!”鐵膽策馬向前,走到離獵戶兩丈遠,便止住馬步,摘下狗皮帽子,抖掉雪,複又戴上,笑道“我家三爺問你要一樣東西,你務必給個麵子!”
“我這人吝嗇得很,特別是麵子這種稀罕的東西,更是舍不得給人”說著獵戶便鞭馬前行。
“把眼珠子留下來,我讓你活著離開”,鐵膽輕蔑的看著獵戶。
“喔”獵戶笑了笑,“莫非你家主人沒有嘴巴,不會自己過來,就算沒有嘴巴,屁眼總該是有的,這些屁為什麼不叫他自己來放!”
“好個嘴硬小子,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讓俺來稱稱你的斤兩”,話剛說罷,隻聽得拔刀出鞘時金石交鳴之聲,而後一道雪白的流光劃過,“叮”,一把氤氳著藍色光芒的三尺寶劍格擋住大刀。
細密的汗珠從獵戶額頭滲出,獵戶暗自驚詫道,這廝好大的力氣,不可與之硬拚。
“小崽子,你口氣比你本事要大的多嘞!”鐵膽甚是得意,輕蔑的笑道,“再吃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