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褪去,視線裏變的朦朧,可以看到起伏的山脈,被雪掩蓋的嶙峋的山石樹木,地上也終於出現一行散亂清晰的腳印。
“謝柔嘉!”
東平郡王大聲喊道,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聲音還是因為有人走動,一群鳥驚飛在山間。
周成貞停下腳回頭看了眼,光禿禿的樹木擋住了山下的視線。
“….那次你睡到半夜,很顯然累壞了,我捏你鼻子你都不知道…”他繼續說道,一麵邁步疾行。
“那是因為我自己把自己打暈了,不是信任你,而是…..”謝柔嘉說道。
“你就是信任我!”周成貞吼道打斷她的話,抱著她的手用力攥緊,晨霧中的神情猙獰,“你就是信任我!我們一起往鎮北去,我們一路上過得很開心!你要是再敢胡說,我現在就鞥把你扔下山去!”
謝柔嘉看著他,笑了笑。
“你要扔早些扔,再過一會兒,你就沒機會了。”她說道。
她現在能笑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解脫禁咒恢複如常。
“我從來沒用巫術害過人,但既然你不是人,那也就無所謂了。”
周成貞哈哈笑了。
“好啊,看看誰快。”他說道,疾步前行。
“周成貞!”
東平郡王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周成貞回頭,看到東平郡王追了上來,手裏舉起一把弩箭。
“把人放下。”東平郡王說道。
周成貞衝他嗤聲一笑,理也不理繼續前行。
嗡的一聲響。
周成貞的腳步一個踉蹌,單膝跪在地上。
一隻箭射穿了他的小腿。
血瞬時在殘雪遍布的地上如同梅花綻開。
謝柔嘉並沒有因為他的跪下而滾落,依舊被他穩穩的抱在懷裏。
山下更多的馬鳴人沸傳來,顯然人馬追了上來。
東平郡王舉著弩箭奔過來。
周成貞發出幾聲笑。
“認為我不舍傷她,那可不一定,傷了她,我陪她。”他說道,一咬牙再次站起來向前而去。
方向竟然是一旁的懸崖。
“周成貞!”東平郡王吼道,再次扣動弩箭。
周成貞已經到了懸崖邊,箭直直的刺入他的後心,但並沒有讓他就此停下而是向前撲倒。
“那就一起死吧。”他喊道,伴著這句話拖著謝柔嘉衝下了懸崖。
謝柔嘉隻覺得身子陡然懸空,但隻是一瞬間墜落就停下來,碎石從身邊撲撲而落。
“周衍!”
她抬起頭。
東平郡王人也懸空,一隻手扒住懸崖邊,一隻手抓住了謝柔嘉的手腕。
他可不是隻抓住了自己一個人。
謝柔嘉低頭看著抱著自己腰的周成貞。
周成貞看著東平郡王笑了。
“十九叔,你的力氣真大。”他嘴角有血流出來,笑道。
力氣大也撐不住的!
謝柔嘉的念頭閃過,身子就猛地下墜,一聲尖叫後再次停下來。
東平郡王又攀住了一塊山石。
但相比於懸崖邊,崖壁上的山石更加薄碎。
謝柔嘉甚至能聽到山石裂開的聲音。
“十九叔,你原來想和我們死一起啊。”周成貞再次笑道。
“周衍!鬆手!”謝柔嘉喊道,抬頭看著東平郡王。
東平郡王沒有說話,也沒有鬆手,似乎全身心都凝聚在攀住的石頭上,抓著謝柔嘉的手青筋暴起。
山上的人聲已經隱隱能聽到了。
再堅持一會兒,等他們來了,就沒事了。
謝柔嘉隻覺得身子一晃,她不由再次叫了聲,但並不是東平郡王脫手,而是周成貞用沒受傷的腳踢了崖壁。
“對啊,十九叔,鬆手吧。”他還哈哈笑。
“周衍,你要是不鬆手,我就咬舌自盡了。”謝柔嘉喊道,眼裏已經急的冒出眼淚,“你信不信!”
東平郡王依舊一語不發,不僅沒有鬆手反而更握緊了幾分。
周成貞的手捏住了謝柔嘉的下巴。
“算了,還是舍不得。”他歎口氣說道,“謝柔嘉,你說我上輩子欠你一條命,那這輩子我還給你吧。”
話音落,謝柔嘉就覺得腰裏一鬆,攀著她的周成貞向下墜去。
周成貞下墜的速度很快,又似乎很慢,謝柔嘉似乎看到他對她一笑,但轉眼間人就消失在繚繞的山間霧氣中。
消失了。
謝柔嘉隻覺得身子一懸空,人被拽了上去,耳邊嘈雜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