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姐弟(1)(1 / 3)

鄭成功的一周歲生日到來的時候,我們最終沒有用上三叔的朋友送的酒店優惠券,因為地震的關係,那家酒店籌備了一場賑災募捐的活動,一切商業優惠活動都跟著取消或者延期。三嬸在家裏做了一頓長壽麵,全家人算是一起過了鄭成功的生日和北北的百天——北北的百天最終還是提前幾天慶祝了,不過這次,陳嫣一點兒反對的意見也沒有。兩個小家夥一個穿藍色,一個穿粉紅,和一大堆玩偶氣球一起拍了張滑稽的合照。北北一臉茫然,鄭成功則絲毫不看鏡頭,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三嬸是為了裝飾照片才擺在他身旁的金魚缸,然後,胸有成竹地抓起可樂,把那隻熊頭朝下腳朝上地塞了進去。就在雪碧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客廳的時候,小叔恰到好處地按了快門兒,抓住了這個瞬間。三嬸和陳嫣一邊笑,一邊搶救可樂以及清理犯罪現場,南音在旁邊歡樂地起哄。在眾人的喧鬧中,鄭成功突然仰起臉,他的眼睛就自然而然地對上了我的,然後他對我一笑。那個轉瞬即逝的笑容讓我懷疑,他完全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當心我揍你。”我衝他瞪起了眼睛。

小家夥,雖然那麼狼狽,可是我和你也撐夠了一年呢,辛苦了,我們都很了不起。

“你終於學會怎麼淘氣了,鄭成功。”西決笑著,不由分說地把他從地板上拎起來,他奮力掙紮著,又開始像隻小貓打噴嚏那樣笑。“告訴她,”西決搖晃著鄭成功的小手,指著我的方向,“有舅舅在,誰敢揍你就先過我這關。”我無可奈何地笑罵道:“能不能成熟點兒,不要那麼幼稚呢?”一不留神就使用了某人說話常用的語氣。

然後夏天就來了,南音偶爾到我這裏過夜的時候,那些花花綠綠的裙子總是東一件西一件地丟滿了我的屋子。“兔子,問你件事兒。”某個心事重重的深夜裏,我伸手敲了敲旁邊枕頭上南音的腦袋,“你手裏那把我家的鑰匙,你最近給過別人沒有?”“沒……”她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回答。“再想想,有沒有哪怕是一回,什麼人用什麼借口從你那兒借我的鑰匙?”“有一回。”她在枕頭上晃晃小腦袋,“我媽跟我拿過。因為那天要下雨了,打你電話沒人接,我媽就跟我拿你的鑰匙去你家看看窗戶關沒關。”“豬腦子。”我長長地歎了口氣,“那不都是三四個月以前的事兒了麼?我問你最近,寶貝兒,你懂什麼叫最近嗎?”“那就真的沒有了。”她看上去很費力地思索著,看來西決說得有道理,這個丫頭的智商確實不怎麼高,“你問這個做什麼呀,姐?”“沒事,”我翻身關掉了床頭燈,“就是覺得,我家的鑰匙除了我自己之外,就隻有你和西決有,你總是丟三落四的,提醒你一下,當心點兒總是好的。”“那倒是。”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開顏一笑,“什麼事情交給哥哥都不會有問題的,我就不行。”一片黑暗中,她自然看不到我臉上浮起的冷笑,江薏若是想從西決那裏搞到我的鑰匙,還不是易如反掌?

在家裏,西決的婚事變成了比奧運會重要得多的話題。那麼好的逼婚之夜過後,西決當然沒有如他所說,第二天就去和江薏結婚,但是,他們已經對家裏人正式宣布了要結婚的消息。三叔和三嬸自然是開心——客觀地講,江薏怎麼說也比陳嫣拿得出手。三叔總是反複重複著一句話:“怎麼都好,隻要你自己喜歡,怎麼都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指婚禮的日子,還是指新娘人選。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西決也就那麼回事兒,總是對所有人的意見報以禮貌的微笑,問他究竟決定了什麼日子沒有,也總是說要麼秋天,要麼冬天——跟沒說一樣。我就是看不慣他這副死相——你當是政客開記者招待會啊,還來這套外交辭令做什麼——是想顯得自己很有分量很重要麼?有能耐當年怎麼就沒膽子出去闖蕩混出點兒名堂來?到頭來也隻會跟自己家裏人擺這種譜兒。當然我也看不慣那個開始常常出現在三叔家裏的江薏,這個女人最近皮膚和氣色都好得嚇人,進進出出都帶著一臉明晃晃的微笑,說話的時候可笑地端著語氣,就連和我打電話,都是一口一個“我老公”——我呸,又不是第一次結婚了,做出這種待嫁新娘的純情樣給誰看?有一回,她問我:“噯,你給我講講好不好,我老公他十幾歲的時候,有沒有早戀過?”我故作驚訝狀,“我總共不過見過你老公兩三次而已,我怎麼知道他有沒有早——啊,原來你說的是西決,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我還以為你在講你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