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走——!”那蠻首怒喝一聲,策馬欲追,卻被沙爾蒙一把攔住,道:“窮寇莫追,首領小心有詐!”
那蠻首略作思考,便勒馬停住了,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疑道:“怎麼這麼快你就過來了?”
沙爾蒙道:“這一路上沒什麼阻攔,就剛剛那一處絆馬索略微攔了攔,不過也都被我砍做幾截子了。”
“沒什麼阻攔?”蠻首又驚又怒,道:“軍營後門,雖不是軍機重地,卻也不至於讓你們這麼輕鬆就殺過來啊!”
“但那軍營後門處,就連一個駐軍都沒。罕托也頗覺可疑,隻恐有詐。”沙爾蒙指了指那長著一撮山羊胡子的蠻兵道:“我擔心蠻首,就搶先攻殺進來了。”
“該死!”那蠻首怒道,又舉目向四周望去,開始還四處可見的赤家軍居然隻剩零星的幾個還在勉力支撐著,“搜,到各個營帳給我搜!”
“得令!”沙爾蒙道:“罕托,你率領五個百人隊,往左麵去搜。先鋒部部眾,隨我往右麵去搜!”
見得沙爾蒙率一幹人等前去搜索,那蠻首心下又急又疑:赤家軍都上哪去了?赤煜說得有貴人相告,這次偷襲,由錢朝大人授意,怎麼可能會有人走漏了風聲?!不對!此次錢朝大人的計策並沒有失誤,先前赤家軍營的燈火通明,和震天喊唱的軍歌顯然都是虛張聲勢,可若是這樣,那赤煜又怎敢激我,引我入營?難道他是故意引我入營?一念及此,蠻首又是大吃一驚,正要喚人,卻見那沙爾蒙率領一幹人等回來。
蠻首急切問道:“怎樣?”
“稟首領。”那沙爾蒙麵上滿是興奮,道:“並未見有半個人,估計都被我嚇跑了吧,哈哈!”
“愚蠢!”蠻首怒道:“洋洋灑灑幾萬人的軍營,會被你嚇到跑得隻剩一座空營麼!”卻又旋即疑惑了起來,“可連半個人影都沒,又怎麼埋伏?”
忽聽沙爾蒙道:“稟蠻首,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蠻首著急喝道:“快些說!”
沙爾蒙道:“先前我包抄營後門的時候,看到有股赤家軍的隊伍正匆忙逃竄,甚至都有互相踐踏的情況,我隻道窮寇莫追,又著急想與首領彙合,就急忙殺了進來。”
蠻首道:“那隊伍約摸有多少人?”
沙爾蒙抬頭想了會兒,道:“夜太黑,那隊伍也退開了些距離,所以沒看大清。”
蠻首略微歎了一口氣,思來想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正疑惑間,蠻首突然覺得空氣間有些奇異味道,“你們有聞到什麼氣味麼?”
沙爾蒙也嗅了嗅,道:“沒有啊,蠻首聞出什麼了?”
蠻首道:“空氣中很幹燥。”
看著蠻首煞有介事的樣子,沙爾蒙不禁笑出聲來,“蠻首糊塗了,就這大漠的天氣,一年難逢一回雨,幾時又濕潤過?”
蠻首白了一眼沙爾蒙道:“不要故意曲解!”正要繼續描述那不可名狀的氣味時,忽然看到滿地都是幹枯的糧草,急道:“看,就是這滿地的幹草發出的幹燥氣味。”
那沙爾蒙看了看,突然學起中原的敲更人,仰頭拉著嗓子,打趣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你說什麼!!”蠻首突然大驚,像是想到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卻又一時抓不住,拔刀直指沙爾蒙大喝道。
“啊?”沙爾蒙被蠻首這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一時說話都有些磕巴,“我,我,我沒有說什麼啊!”
那蠻首大怒,又喝道:“快說!”
那沙爾蒙一愣,支吾道:“我,我說天幹物燥。”
“後麵那句!”
沙爾蒙道:“小,小心火燭。”
蠻首又是大驚,手中長刀高舉,正要發號施令——卻聽赤家軍營外傳來震天的鼓聲,沙蠻一方循聲朝東望去,隻見東方的夜空似乎被點亮了一般,伴著一人聲如雷鳴,高聲吼道:“洛煒汗國千裏來訪,赤家將士請君入甕!”
待得那團光亮靠近,眾蠻兵終於看清——卻是數不清的火箭,直朝赤家軍營而來,營外一人的高呼也變成千萬人無數遍的齊聲呼喊:洛煒汗國千裏來訪,赤家軍士請君入甕。洛煒汗國千裏來訪,赤家軍士請君入甕……!
“撤!”那蠻首大驚,手中長刀不斷格開近身的火箭,竭力嘶吼道:“撤!撤!”
可滿營的火光、慘嚎早就將他的聲音湮沒,沙蠻手下身手稍遜的,多半被火箭射中,個個慘嚎,在地上翻滾不已。而在地上一翻滾,更將地上鋪就的幹草燃了起來,大漠幹燥,大漠的夜間更幹燥,一時間赤家軍營內火光映天。
蠻首奮力格開射來的火箭,喝道:“沙爾蒙,你率所部從軍營後門出去!”
“得令!”沙爾蒙應聲喝道,“先鋒部的兄弟,跟我從後門走!”喊畢沙爾蒙率先朝營後門奔去。
然尚未走出幾步,沙爾蒙卻發現身後竟無一人跟著!沙爾蒙以為部眾沒有聽見,又是一聲怒喝,“先鋒部的弟兄,這邊走!”
然而卻仍未有人跟隨過來,其實哪是沙爾蒙嗓門不亮,眼見逃生的門口就在近處,卻要繞道從遠處去走,誰會願意?一個個死了命的往營門擠去,有人即使身上中了火箭,也往營門擠去,若是赤家軍看到這一幕,定會暢懷大笑,沙蠻的人竟然以身作火源,去燒另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