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若看到他飽滿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顧不得席碩良在場,她跪坐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扶起牧岩受傷的身體靠在懷裏:“你別睡啊,我警告你別裝死嚇人。”
睡?牧岩疼得說不出話。
安以若試圖用手去捂他的傷口,可瞬間手就沾滿了血。她控製不住地哭了,“牧岩,牧岩,你把眼睛睜開,看著我……”
“你這女人,吵死了。”牧岩臉色蒼白,聲音也很低,但眼睛還是緩緩睜開了,抱怨似的說:“能不能安靜點,讓我休息一下。”
他臉色那麼差,目光飄忽的已經失去了焦距,還用抱怨的形式安慰她。眼前反複回放被他撲倒的一幕,安以若的眼淚滴在牧岩臉上。
驚覺到臉上的濕意,牧岩費力地伸出手抓住她的,“哭什麼?死不了,沒事,我保證。”
你可以保證我毫發無傷,卻不顧自己的安危。
安以若的關切之意自然而然就表露了出來,甚至於連暈血的症狀都減輕了,“你別忘了,借過的東西還沒還,要是你敢以死逃避請我吃飯,我非追去殺了你!”
似乎有些語無倫次。牧岩閉著眼睛,擰眉笑:“我沒那麼小氣,你現在就可以想想,要吃什麼。”
腦海裏卻在回放別外一組畫麵:那是他第一次執行任務。聽說那個她也是抱著他受傷的身體一直哭泣,隻是那時他傷得很重,子彈距離心髒隻有一厘米,所以隻記得倒下的瞬間,有個模糊的身影發瘋般衝向他。
居然已是多年。
現場在瞬間忙起來,郗顏因過度緊張而暈倒,溫行遠抱著她流血的身體在特警的引領下率先上了救護車。安以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抱起晨晨被席碩良扶著跟在牧岩身後上了車。至於中了兩槍的蕭然,也被醫護人員抬上了另一輛救護車,隨行的還有四名訓練有素的警察。
救護車一路閃著紅色信號燈,刺耳的聲響不斷,爭分奪秒地飛奔向最近的醫院。
醫院裏——
席碩良倚在走廊的牆壁上,看著手術室外臉色尚未恢複的安以若,心情複雜。
心裏很清楚,她剛剛遭遇了危險,現在不是適合的時間,應該壓下疑問。然而,安以若那樣為另一個男人擔心,他實在難以壓抑。而且,從不說謊的他的以若,騙了他。
但還是忍住了。
席碩良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安以若身上,“手術還要很久,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安以若卻搖頭。
而她臉上的未幹的淚痕,召示她有多擔心。
席碩良如鯁在喉。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起身就走。
“碩良?”安以若反應了一下,哽咽,“你去哪兒?”
席碩良停步,沒有回頭,“給你買杯熱飲。”
他去了很久,回來時給安以若買了杯熱奶茶,還順帶給溫行遠帶回一杯咖啡。
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安以若猶豫了下,“我和牧岩,相識的很偶然,我們……”
被席碩良打斷了。
“不用解釋。”見她麵露不解,他語氣淡淡,“我相信你。”
可笑容,卻那麼牽強。
手中的奶茶是熱的,心卻是冷的。安以若看著他的眼睛,隻覺難過。她低頭喝了一大口奶茶,那麼燙,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席碩良似乎什麼都沒看見,隻坐在一邊,不言不語。
走廊裏很安靜,隻有溫行遠來回踱步的聲音。
郗顏先被推了出來,雖因緊張和驚嚇出現了流血現象,但因送來及時加之她的身體狀況良好,大人孩子都平安。溫行遠放下心來。他給家裏打了電話,讓人接走了晨晨,自己則留下來照顧妻子。
牧岩左胸中了一槍,不知道是蕭然手下留情,還是沒來得及瞄準並沒有傷到要害。他的手術很順利也很成功,沒多久也被推出手術室,安置到了加護病房。
確認他沒有生命危險,安以若腳下一軟,跌坐在長椅上。
牧岩醒過來時已經是次日中午了,他手上打著點滴,胸口包著紗布,看著床邊耷拉腦袋的屬下,擰眉:“困了就回去睡。”
坐著當然不會睡熟,大勵立馬就睡了,嘿嘿笑著湊過來:“頭兒你醒啦?急死我了。”
牧岩笑,“急得睡著了?”
大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語氣略顯委屈:“隊裏的事兒一完我就過來了,一晚上沒睡。”
牧眉蹙眉命令:“隊裏人手本來就不夠,還有人力浪費在我這呢?抓緊時間回去休息,然後歸隊。”
大勵卻說:“我擅自作主通知你家裏了,阿姨一會就到。”見牧岩豎眉,他笑嘻嘻的補充,“安小姐才走,說回去換件衣服就回來,讓我等她來了再走。”
“多事。”牧岩嘴上似是不高興,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大勵見他閉上眼睛不理人,以為他發火了,小心翼翼地問:“頭兒你喝不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