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牧岩隻好打暈了他。
醫生倒下的刹那,牧岩蹲在床邊,看著安以若慘白如紙的臉,眸底的鋒銳被心疼所替代,他聲音很輕很柔地喚他:“安以若?”
安以若剛被醫生掐過人中,混沌的神誌已稍稍清醒,此時聽到他的低喚,下意識皺緊眉毛,偏頭把臉更近地偎向他掌心。
漆黑的眼眸盯著她昏睡中的容顏,牧岩心底深處的焦慮與擔憂被一點一點撫平,忽略了身處險地,他收起配槍,大手伸進薄被中握住她的,“安以若,我來帶你走。”說著掀開薄被,把尚未完全清醒的女人抱起,目光觸及她背上破裂襯衫下暗紅色的鞭痕,身體一僵。
心疼之情驟然漫至眼底,牧岩收攏手臂,把昏睡的她緊緊抱在懷裏,“對不起,我來晚了。”醇厚的聲音略顯沙啞,他語氣難掩自責,“醒醒,我帶你回家。”
背上的疼痛讓安以若清醒了幾分,她眉心聚緊,無意識地呻吟,“好疼……”
牧岩把安以若單手摟在胸前,脫下外套裹住她的身體,軟語安慰,“我知道很疼,忍著點。”
他的動作已經盡量放輕,依然牽動了她的鞭傷。
安以若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英俊剛毅的臉,下巴上隱隱有胡楂兒,眼裏還有明顯的血絲,昭示他多夜未眠。似是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她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確定不是幻覺,虛弱地淺淺笑起,然而這一笑,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滾落腮邊。
漆黑的眼眸與她蒙矓的目光交凝,牧岩眼裏隱有一種溫柔的憐惜湧起:“是我,我來了。”
安以若雙手無力地抓緊牧岩襯衫前襟,她不顧身上鑽心疼痛,用盡渾身力氣撲進他懷裏,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
居然又是他。
絕境中的希望,終於讓安以若不再惶恐。隻是,這種安全感,為什麼偏偏是他給予?
牧岩下意識收緊手臂,把她顫抖的身體摟在懷裏輕輕地拍,如鯁再喉。
但是,現在還不是傷心委屈的時候。
牧岩瞥向門邊,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警:“先別哭了,我們得抓緊時間。”
安以若這才反應過來還身陷險地,她止了哭胡亂抹了把臉,“對不起啊,弄髒了你衣服。”
牧岩溫和地笑,“不要緊,小事。”敏感地聽出樓下似是安靜了些,他斂笑問,“能走嗎?”
安以若冷靜下來,“可以。”
“堅持一下,離開這幢別墅我們就贏了。”牧岩細心地避開她背上的鞭傷扶她坐起來,疾步走過去關上臥室的門,走到窗邊時忽然想到什麼,又折返回來在醫藥箱裏翻出一瓶藥放進褲兜裏。
安以若來不及詢問他拿了什麼,隻是在被抱出窗子時不解:“樓下是警察嗎?我們為什麼不下去?”她是受害人,隻要她站出來指證,就算不足以令顧夜坐牢,至少可以平安離開這裏,為什麼要鋌而走險?
牧岩簡明扼要的解釋:“顧夜涉及的案子,憑綁架你這一條,不足以定罪。與其打草驚蛇,引他回國更穩妥。而且,我們還在和緬方溝通合作事宜。”
“你的意思是——”
牧岩沒有正麵回答他是私自行動:“脫險是現在的首要任務,那時合作已經建立。”他邊說邊警覺地望向門口,因陽台外空間有限和安以若靠得太近,回身時嘴唇不小心擦過她額頭。
安以若本就驚魂未定,被牧岩這麼不經意一吻,渾身驟然緊繃。
見她僵在原地不動,牧岩懊惱不已,他尷尬地別過臉,適時轉移話題,“我先下去,你再跳下來。”
這是二樓,要她跳下去?安以若看了看身處的高度有些不敢置信:“我,有點恐高。”
牧岩頭疼,又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在下麵接你,保證安全。”然後看看下麵,確定沒有人經過,“你是勇敢的姑娘,別怕。”說完握了下安以若的手表示鼓勵。
一股細麻的電流從指尖傳過來,明明是微冷的雨夜,卻像是有陽光照在身上,有了暖意。安以若深吸了一口氣:“你要接住我哦。”
牧岩挑眉,然後手掌撐欄杆縱身一跳。
他身手利落,穩穩落於地麵,隨即轉身仰望二樓,朝安以若伸出手臂,示意她跳。
他小臂線條優美,尤其是用力的時候。安以若被一種安定的力量鼓勵,眼底浮現的信任閃亮如天際繁星。她伸出手俏皮地比了個OK的手勢,見牧岩點頭確認準備好了,毫不猶豫地從陽台縱身跳下。
名義上是二樓,但因為陽台屬於下凹的那種,嚴格說來隻是一樓半,所以並不是很高。安以若完全可以自己跳下去,隻是牧岩擔心她扭到腳,才決定在下麵接她。他做好了準備,像紮馬步一樣穩穩站著向她張開雙臂,並準確無誤地抱住了她。但畢竟是一個成人的體重,又是從高處墜下,牧岩沒能承受得了這股突來的壓力,踉蹌著倒退了兩步,然後直直仰躺過去,被安以若撲倒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