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李彥對月獨酌無相親,想起蘇軾的《行香子》,不禁對景朗口吟唱。
“大人緣何做此感歎?”笑官正搖扇踏月而至,手中也提著一壺酒。
“人生苦短,世人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時行樂,何必費勁心機,窮生之力,爭些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名利做什麼?”李彥抿一口酒,感慨道。
“然大人所謂‘樂’者,從何處來?”笑官幫李彥斟滿酒,笑問,“怕我等不屑一顧之名利,便是他人樂之源也。追逐名利,對他們來說,不也是及時行樂?”
“言之有理!”李彥笑道,“先生此來,莫非有什麼好消息?”
“大人可知皇上讓誰來主持劍雲關?吳浚!”笑官自問自答,“皇上果然不簡單,眼光獨到!”
“吳家紈絝子弟,人稱京城第一公子,吃喝嫖賭無所不通,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十三歲孝仁帝欽點探花,十五歲入樞密院,二十歲遷樞密副使,名噪一時,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果然眼光獨到,厲害厲害!”李彥笑笑,喝著酒。
笑官聽出李彥語多譏誚,也不介懷,笑道:“道聽途說,不足為憑。吳浚和學生師出同門,此人當真天縱奇才,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穩重冷靜,雄才大略,更有一手百步穿楊的本領,雖同時同學,學生難望其項背!”
“哦?”李彥好奇了,腦海中吳浚的形象重新組合,“難道是孝仁帝有意為之?”
“此事學生不得而之,不過劍雲關從此穩如泰山,大人可以安心了。”笑官舉杯對李彥慶賀。
“未必,守衛劍雲關的將士哪一個不是有一身榮耀的,又怎可能讓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騎在頭上?若是以何常在為節度使,而讓吳浚為輔,或可各盡其能。而今的吳浚猶如深陷泥沼,越是使力越是下沉,劍雲關隻怕將更亂了。”李彥搖搖頭,歎氣道:“皇上太著急了,所以才會兵行險招,卻沒考慮周全,原是一招活棋,可惜???”
笑官聽言也是皺了皺眉頭,放下酒杯,扇敲掌麵,道:“莫非大人多慮了?”
“是先生對吳浚太過崇拜了,以至於才有此論。想一個剛出道的小子,能有多少城府?且臨危受命,更失往日心懷,未戰已輸一成。”李彥將杯中酒飲盡,堅定道:“我們該未雨綢繆了?我們不能對劍雲關抱太大的希望,多一手準備,多一分勝算。”
笑官拱手道:“是!”
“先生以為,楊相如何?”李彥背手看著月亮,眯眼笑道。
“世之梟雄!”笑官茫然答道,聽不出李彥話中之話,順著李彥的眼光看去。
“錯錯錯,高處不勝寒,他早有退誌了。不過我問的不是這個,先生覺得楊相在劍雲關的作用大,還是在廉營?”李彥轉頭盯著笑官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心,突又回首笑道:“劍雲關設置早已滿員,楊相在那反正也是多餘的不是?”
“這???”笑官腦子“嗡”的一聲,仿佛繃緊的一根弦突然斷了,“能不能把楊相和他的軍隊調出來且不說。若是一旦劍雲關失利,我等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哪有先生說得那麼嚴重,況且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楊相知,又有什麼關係呢?”李彥嘿嘿一笑,“都是大明得軍隊,哪裏阻敵不是一樣?”
笑官聽得冷汗之流又脾胃翻騰,沒有見過如此光明磊落又陰險無恥的,顫顫拱手道:“可是???是???”最終還是籲了一口長氣,應承了下來。
“有勞先生了,回去洗洗睡吧!”李彥打個哈欠,自己先回房了。
笑官摸著腦門上的汗水,搖頭自言自語:“這你還睡得著?服了!”
驛道上,塵土飛揚!
吳浚一路換了五匹馬,不眠不休,隻用了八天時間就趕到了劍雲關,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吳浚遠遠見了劍雲關,高舉聖旨,大喝一聲,“聖旨到!”
又將聖旨綁在箭上,張弓搭箭,“嗖”的一聲,隻見箭羽破空而去,“叮”的一聲,竟不偏不倚釘在了城樓的橫梁上。
守衛大將陳飛見了,喝彩一聲:“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