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風雲 五十三、小打小鬧(1 / 2)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陳大小姐客氣了。且家父出診在外,家母赴閨閣詩會,門前隻鎖一副,此去也是撲空。”李彥遜謝道。

“如今人心不古,如司馬大人古道熱腸懸壺濟世者,已是鳳毛麟角了。”陳欣怡連遭巨變,嚐盡人情冷暖,觸景傷情也是難免,既聽李彥如此說,隻得歎道,“今日不巧,來日定然登門拜謝。”

李彥知勸其不住,見陳欣怡神倦意懶氣虛,惻隱心動,順其言道:“陳大小姐既如此感念,相請不如偶遇,家母三日後大壽,在下囊中羞澀,煩請大小姐賒借一二?且在下苦思冥想,不知以何物現壽,也請各位出出主意?”

曾冰鴻“啐”一口,抿嘴笑道:“呸,哪有你這麼厚臉皮的。”卻知李彥母親生辰不在此時,暗暗向他眨了一眼,拉著陳欣怡緊跟其後。

深巷之中賣花聲稀稀落落,李彥順手要了一朵,卻不知該送給哪位,無奈叼在嘴裏。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一般人家是不會買花的,隻有大戶人家才種花修花,裝飾房院,貴賤不論,但每日都需要更換,是以需求量比較大。

李彥一路行來,駕輕就熟,似乎慣客。三女少出家門,卻事事新奇,左右流連不厭。

走入西鬧市,沿街地上擺滿了布帛、珠玉、清茶、筆墨、旗幟、香藥、紙花兒、薑粥、草、鏡子,琳琅滿目,吆喝聲,此起彼伏。

又有紙劄鋪、桕燭鋪、刷牙鋪、頭巾鋪、粉心鋪、藥鋪、七寶鋪、白衣鋪、腰帶鋪、鐵器鋪、絨線鋪、冠子鋪、傾錫鋪、光牌鋪、雲梯絲鞋鋪、絛結鋪、花朵鋪、折疊扇鋪、青篦扇子鋪、籠子鋪、金紙鋪、漆鋪、犀皮鋪、枕冠鋪、珠子鋪,各式各樣,三女看了這家逛那家,樂此不倦,又都是有錢的主,凡是看上了的,不用經過大腦,便先付了錢,頃刻間,貨品已堆積如山。

道路兩旁常有挑擔推車兜客者,李彥從袖內取出銀票,當空一揮,立馬來了三五撥人,搶著將眾女的東西提在了手上、放在了車上。李彥眼見三人興致正高,已將“正事”拋諸九霄雲外,不忍打擾,街上買了一碗“豆乳”,一麵細細吃著,一麵隨喜,那賣“豆乳”的也一路隨在李彥身後,直待他吃完交碗,才連聲道謝而回。

“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宜累家。”江州大有東西兩市,南北縱橫,一路貫通,但凡有錢,隨叫一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睡覺也能行千裏路。然市坊並無明顯界限,即使城郊之外,“瓦肆”臨街而設,聽曲點曲,一直唱到天明,人散“瓦”解,不亦快哉!

“哎呦,忘了伯母的壽禮!”陳欣怡逛得累了,捶著腳,突然想到,雙頰歉然微紅。

曾冰鴻四顧尋找,卻見李彥正被兩人用藤椅抬著,緊跟在她們後麵,正流著口水在呼呼大睡,笑道:“他倒自在!”

周瑤期艾分辨道:“我們不該如此冷落了他???”說時看了曾冰鴻一眼,見她正轉過頭跟陳欣怡說話,舒了一口氣。

三人正說著,突聽街尾人生嘈雜,似乎有人鬧事。

李彥驚醒,跳下藤椅,打發二人走了,對三人笑笑:“過去看看?裏麵有我們一個老朋友???”

曾冰鴻側耳細聽,也想起來了,李彥所說的“老朋友”,便是先前在陳家後院打他們的老六,於是笑著點點頭。

隻聽老六正趾高氣揚道:“願賭服輸,怎麼著想耍賴不成?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李彥走進看時,兩個巡軍正趕到,對老六交代道:“悠著點,別弄出人命官司。”便搖頭離開了,想是已被老六收買,對此類事件司空見慣。

被打之人滿口是血,見巡軍來而複回,心內一涼,然可憐身上衣正單,囊中羞澀沒有半文錢,拿什麼還債,隻得苦口哀求:“六爺,是您說的,無金銀亦可,小的才敢賭這最後一局的。您知道,我家產都輸光了,妻妾也昨日過手給您,現在已是兩手空空,就是有這賭心,也沒這賭膽不是!”

老六聽言一噎,一口唾沫“呸”在那人臉上,惱怒道:“大爺說的是‘無金,銀亦可’,以為你方大少爺好歹是個進士,沒想到一句‘文’的都聽不懂,呸!都給我動手。”

老六一腳踹開瘦弱的“方大少”,眾小廝便一哄而上,將“方大少”按在青石地上,拳腳交加,“方大少”淒然嗷嗷聲聲。陳欣怡不忍,正要上去拔刀相助,李彥忙牽其衣角,勸其別輕舉妄動。

“莫急,沒事的,做戲而已!”

陳欣怡爭著一雙驚奇的大眼睛迷惑地看著李彥,又看打手俱是拳拳到肉,拳到處青紅即起,“方大少”哀聲漸低漸弱,人已經被打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