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眼看李彥成親的日子就要到了。
李安自然來不了,卻有家書一封。那宣旨的太監給到李彥時,書信皺皺巴巴的,太監臉上顏色很不自然,見李彥不但沒有計較,反而賞了許多銀子,這才放心。
“皇命在身,不敢耽擱,一路馬不停蹄,這才???”太監還是弱弱地解釋了半天,卻怎麼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支支吾吾湊齊了三句話,還有一句哽在喉間沒吐出來,甚是慚愧。
李彥急忙拆開信件,一眼便認出父親的字跡:“父母為輕,君為重;社稷為重,君為輕。”上麵寥寥幾字,讓李彥看了悵然若失,卻沒聽見太監說些什麼。
“這位公公,家父身體安好?”李彥覺得父母不親臨婚場,定然有他們的原因,其中孝仁帝的聖旨肯定起了很大的作用,隻是這個謎題要等一切安定了,自己回家才可解開。
“好???”太監顯然不善言辭,雖然張口欲言,但憋了半天,隻說了一字,便頭腦冒汗,詞窮說不出話來。
李彥見此,也不再難為他了,又賞了些珠玉小件,略表同慶之意,繼而先告辭離開。太監感恩戴德,連聲稱謝,目送李彥走遠,才擦了擦汗水,回宮複命去了。
此婚姻皇上做媒,當日便交換了細帖,定帖回音不過走個過場。且李彥留京多日,坐吃山空,囊中羞澀,是以依照朝廷定下的規矩,送去金一兩,銀五兩,彩緞六表裏,雜用絹四十匹,作為聘財。相比之下,何家的回贈之物,豐富耀目的多。除了綠色、絳紫色的薄紗,印花絲綢,玉的筆、筆架,花色繁多的絛帶和女工手紅等一些必備的,還有各色珠寶、花茶果物、團餅、美酒、珠翠團冠、四時髻花???就是送貨的單子,拿在手上,都覺得沉甸甸的。
後續之事,自有何常在忙前忙後,李彥反倒清靜下來,雖偶爾有些迎來送往之事,不過立言端茶。眾人見此,也不願再熱臉貼冷屁股,個個都巴結何常在去了。論家世背景,這場婚姻無疑是女強男弱,京城早已議論開來,李彥吃軟飯的嫌疑已是洗刷不去。
李彥雖然來京數日,卻沒仔細瞧過,如今走在大街之上,這才發現茶樓客棧,確實有許多士子書生,吟詩會友,踏青抒懷,三三兩兩結伴談笑,無不讓人賞心悅目。京城無江州不同,大小街道整齊幹淨,房屋皆一字排開,井然有序,市坊界限分明,雖然也熱鬧非凡,卻不嘈雜。個人皆彩衣麗服,卻眉發不亂,顏色分明。也正是其中的規矩嚴格,李彥當時才能從何琦的穿戴中看出她的身份。
李彥撿了間清靜的酒家,要了碟小點心,看著街中景色,慢慢喝著酒。
“段兄幾日相見,鋒芒不露,竟如此大才,小弟佩服!”
李彥轉頭看時,幾個書生正坐在不遠,皆一樣的裝束,圍著一個稍胖的敲著大拇指。
那胖者擺手笑道:“各位同年客氣,小弟不過一時僥幸,難得幾篇拙作中,有一字入得恩師法眼,不敢自誇!”口中謙虛,臉上卻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說著還不停地摸搓著手上一張紅色信箋,愛不釋手。
“段兄謙虛,天下誰人不知道洪公大才,得其青眼者,能有幾人?”另一個人舉起酒來,就要相敬。
胖者忙不迭地也舉杯,其餘人也一同舉杯起身。胖著春風得意,卻並不盛氣淩人,恭恭敬敬地環顧一周,這才笑道:“不論將來是否高中,眾兄弟之情,小弟記下了。今日且借花獻佛,敬各位一杯。”
這個說“一定高中”,那個說“段兄豪爽”,你一言我一句,好不熱鬧。
“請問兄台,此坐可有人?”
李彥聞言一笑,轉過頭,卻見何琦戴著圓頂小帽,身著一件長墜錦衣,要纏玉帶,右手拿著紙扇指著身邊的座位,左手撥弄著嘴唇上貼上去的兩撇須,正笑著看著自己。
“請坐!”李彥笑道。
“正所謂一人不喝酒,兩人不看井。兄台一人獨酌,莫非有什麼心煩之事,不妨講出來,小弟或許能幫忙出點主意。”何琦在外麵看了許久,發現李彥看著那群書生,一會迷惑皺眉,一會茫然搖頭。
李彥幫何琦倒了杯酒,笑道:“何兄來得正好,小弟已被皇上認命為此次科舉的主考官,可是小弟一沒上過學,二沒考過試,都不知道科舉為何物。何兄博古通今,若不嫌煩,且幫小弟開導開導?”
李彥說到後麵,由於怕泄露消息,隻得附在何琦耳邊,細聲溫言,幾乎觸其肌膚。何琦隻覺全身麻麻的,臉色潮紅,嬌羞百態,雙眼雙唇,豔麗欲滴。旁桌書生看了,一個個皆眼裂睛出,口水長流,心中慨歎,難怪唐明皇三千粉黛,而楊玉環一身獨寵。李彥靠得近,反而沒有看見,隻覺陣陣花香撲鼻,令人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