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堪聞言,差點沒吐血,又見陳誌澤的目光閃爍,更是可氣。
不過想起陳聽雨交代的話,心內又平靜下來,努力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看待這個事情。
“太子殿下,睿親王能有今日地位,並不是先帝送的,也不是當今皇上給的,而是憑著他的實力,真刀真槍,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太子殿下此番出去,隻需要說出事實即可,是非功過,讓其他人去評判。”
“為什麼?”劉堪當時這樣問。
“因為太子殿下的目的,是去表明態度的,今日與睿親王決裂,並不是太子殿下不顧孝義親恩,而是睿親王過錯在先。睿親王不是如此輕易就能扳倒的,太子殿下必須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也隻有如此了…”
當時劉堪說出這話時,對今天的結果還心存幻想,畢竟他將來是大明的皇帝,說出來的話等同於金科玉律,朝堂之上誰敢不捧在手上細心地琢磨。
然而陳誌澤的一番話將他拉回了現實,有他睿親王在一天,他劉堪就不可能一手遮天。劉堪此時的心情,就像隔靴搔癢,越是撓不到,就越覺得癢,就越想撓。
褚行發現陳誌澤字字講得都是事實,且處處為睿親王開脫,並無歹意。聽陳誌澤提起先祖褚遂良,想起唐太宗曾讚其“鯁亮”,又自愧於心。反複再三,便終於點了頭。
“哦,就是隻是如此?…”孝仁帝失望毫不顧忌地掛在臉上,話語中更是充滿了失望與鼓勵,恨不得陳誌澤爆點內料出來才開心。
不過陳誌澤似乎太老了,腦子與眼睛都不靈光了,沒有看到孝仁帝的變化,依舊我行我素,惶恐道:“回皇上,微臣愚鈍,日夜查問,隻有這些…,還請皇上另擇賢能…”
現在大家終於看出來了,陳誌澤老而彌堅,是不想做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幹脆甩手,將燙手的山芋交到皇上手裏。
“陳愛卿智慮過人,先帝也曾讚歎,既然愛卿查出了這些,那事實便是如此,該怎麼做,依法即可,等結果出來了,再告訴朕吧。”孝仁帝的話中充滿了譏諷與憤怒。
陳誌澤不是聽不出來,而是不想聽,即便聽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跟睿親王對著幹嗎?一沒實力二沒權利,再者確實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褚行一定不會乖乖地招供的。正所謂,不聾不啞,不做大家翁,他們愛怎麼招怎麼招。
“臣遵旨!”陳誌澤說完,又道:“啟稟皇上,剛剛禦林軍押來三百五十六名亂黨,並有一推的證據…”
孝仁帝擺擺手,打斷陳誌澤的話,道:“行了,該怎麼審理,愛卿看著辦就是了,總之別冤枉了好人,也絕不可放過一個亂黨。”
“是!”在其職謀其政,陳誌澤也沒有訴苦,既然拿著朝廷俸祿,就該出血流汗,這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這個朝會進行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孝仁帝也實在支持不住了,便趕緊散了。
“皇上有旨,今日各位愛卿辛苦,明日早朝就免了!”劉全剛扶孝仁帝消失在內簾,又急忙跑了過來,大聲道。
眾人又不得不原班站好,再跪拜了一次:“謝皇上恩典!”
待官員們出朝門時,月亮已冉冉升起,一色清涼柔和的月光,如水瀉一般撲在街麵上。街道人聲寂寥,各位官員相互打了招呼,便鑽進各自的轎子內,四散往京城各個角落走去。
何常在與李彥也沒有什麼交流,一個在前,一個在後,進了何府。
“琦兒呢?”何常在突然轉過頭來,疑惑地問著李彥。
“她去趙萍那玩去了…”這是李彥早已想好了的借口,沒想到何常在今日才想起來。
“原來是這樣,有好多天了吧?怪不得府內冷清了不少…”何常在想了想,感慨道,語氣柔和中帶著傷感,傷感中充滿懷念。
昏黃的燈光照在何常在的雪白的頭發上,李彥此時才發現,何常在的皺紋已經布滿額頭的每個角落,上下兩唇似乎都不怎麼合縫了。
“何常在老了…怪不得如此害怕寂寞…”李彥憐惜地想道,一時卻又找不到安慰的話來。
“是啊!要不,孫婿馬上飛鴿傳書讓她回來?”李彥建議道。
何常在卻搖了搖頭,歎道:“不必了,從小到大,琦兒難得有幾個真正的朋友,我這個做爺爺的,能給她的實在太少了。讓她好好玩吧,回來了跟我說一聲…”
“是!爺爺!”李彥這一聲叫喚是發自肺腑的,眼眶都濕潤了。
何常在點點頭,蹣跚地往自己的房間去了,畢竟年紀大了,又站了一天,累壞了,然而家丁準備伸手攙扶時,卻又被他嚴厲地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