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爭風雲 二百一十五、惠州(1 / 2)

要李彥帶著聖旨,不日趕到惠州,出乎意外,百姓竟出城十裏,扶老攜幼相迎,既進城,更是宰雞擺酒相待,讓一行人受寵若驚。

然酒酸不堪入味,李彥等人吃時,主人卻站在一旁看著。

“老人家,此既不是在公堂之上,官民一家,就不必如此拘禮了,且一起坐下來共飲同樂,豈不妙哉?”李彥這時候倒反客為主地邀請主人來。

“小老不敢,大人乃當朝宰相,是我等平時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怎好唐突了?”老人說話時低頭看了看手下的孫兒,正睜大著眼睛看著桌麵上的肥雞,流著長長的口水,歉然道:“且我等粗陋村夫,衛生不檢,規矩不明,恐壞了大人的胃口。”

“老人家多慮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李彥雙親雖故,但禮義廉恥不敢或忘,豈能因職位高低而論卑賤,而不顧人倫?”李彥說著,也低頭看著那小孩,笑道:“小朋友,一起來吃!”

豈知那小孩咬著指頭,抬頭看了看爺爺,臉上雖然動容,但腳步卻不曾挪動一步,使勁地搖著自己的大腦袋,身子往後縮著。

“很好吃的!”李彥再次引誘。

小孩吐出聲聲稚嫩,道:“我知道,我去年過年的時候吃過了!這個是用來招待客人的,我不能吃!”

李彥心弦為之震動,臉色一肅,停杯投箸,對家丁吩咐道:“到廚房去看看!”

家丁答應一聲,正要動身,老人卻著急了,想要阻攔,卻見家丁厲色凶目,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老人家,怎麼不見令郎?此時正當午時,烈日當空,酷暑難耐,還在外麵勞作?”李彥問道。

老人突然長歎一聲,原本的笑臉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道:“不瞞大人,犬子正在屋內睡覺,若是大人不嫌棄,倒是可以讓他出來拜見。隻是兒媳婦,尚且衣不遮體,恐不能見人,望大人見諒。”

李彥卻沒想到惠州的困境已到了如此地步,不由心生愧疚,站起抱拳,向老者鞠躬道:“下官來遲,令百姓受苦如此,慚愧,慚愧!”

老人聽言,黯然淚下,忙扶著孫兒跪下道:“宰相大人言重了,冰凍三日,非一尺之寒,自天佑十五年惠州大旱至今,每況愈下,這才有了今日之難,非宰相大人之錯。

“近聞愚兄路飛天之言,大人為並州一城百姓,不惜下跪求之。洪水來潮,更是親冒生命之險,與百姓同甘共苦。京城當街審案,柳誠伏法,堪比包拯,乃當世萬民之傘。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此乃大明之幸,惠州百姓之幸也!”

李彥此時才知道百姓為何出城相迎,搞了半天,是路飛天給做的宣傳。剛開始交談的時候,李彥便覺得老頭擇詞文雅,不似尋常百姓,卻沒想到是路飛天的弟弟。不過讓李彥佩服的是老頭的倔強,即便是守著這麼個殘垣敗屋,也不願往兄長開口。依照路飛天的秉性與財力,豈有不幫襯之理?看來是這個老頭拒絕了。

不過從另外一個側麵,也可以看出老頭在城中還是有一定的分量的,不然僅僅憑著他的一麵之辭,也不能說服如此多的人出城迎接自己。

這時候家丁正兩手空空走出,瞥見李彥的眼色,忙將老頭扶起。

李彥也不失時機地說道:“老人家請起,下官奉旨救災而來,然初到惠州,諸事不明,還請老人家多多指教!”

老頭聽聞李彥有事要問,忙爬了起來。家丁拉出兩支馬劄,放在李彥與老頭身後。老頭見李彥沒有半點架子,原本畏懼之心漸去,也做了半邊屁股,臉上的笑容又多了起來,主要還是不好意思。

“老人家,據下官所知,惠州東臨幽惠運河,南有關州富庶之郡,今年來又是風調雨順,可謂天時地利與人和占盡,卻還是如此潦倒?”李彥抑製不住心中的好奇,對於其他的州郡來說,惠州可謂是得天獨厚,卻沒想到發展成這個樣子,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頭忙道:“鄙姓路,名無為。”接著又是歎息一聲,道:“惠州刺史嚴溪,也是個清正廉明的父母之官,勸農興耕,不遺餘力,所牧之縣,也都無大奸之徒,即便無所能,但各守本分,並不騷亂百姓。正如大人所言,天時地利人和因有盡有………”

“原因何在?”李彥忙問。

路無為搖了搖頭,道:“老漢不知!”

李彥沒有繼續再問,路無為生於斯老於斯,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而是有難以出口的理由,或是出於對他的不夠信任,也或者沒有十足的把握,害怕說出來誤導了李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