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嚴溪看得很穿,他閱讀李彥的奏折,是李彥讓他看的,光明正大,而且無論李彥是有意,還是無知,他都想通過這奏折上的內容,推測一二。
嚴溪並不喜歡等待機會,而希望主動出擊,能夠占盡優勢,掌握大局自然是再好不過,即便對於李彥這種宰相級別的對手,他也從來不甘落於下乘。
這就是為什麼,嚴溪許多的舉動在李彥看在眼裏覺得大膽,甚至不可思議,然而卻又無話可說,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大的靠山,而是氣度與性格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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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既然派人盯在袁進門外,又讓人放出風聲,讓袁進感覺四麵受敵,卻又為何要躲著他不見呢?”
說話的是裝扮成侍衛的趙燕,站在她旁邊一樣裝束的正是趙萍。
李彥歎息道:“正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天下誰人不愛惜自己的性命,特別是這些做官的,更是珍之重之,個個不見棺材不落淚。若是袁進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活命,他豈會找上我來?現在並沒有得等到生死存亡之時,且袁進一招未出,便揚言落敗,不得不讓人生疑。”
李彥之所以歎息,倒不是因為袁進的到來,而是自己走南闖北所見所聞可謂博廣,然而對於嚴溪還是有些看不透,若是輕易將袁進這顆棋子用去,也未免可惜了,不如再等些時日,讓嚴溪露出破綻再行處置不遲。
“如此看來,袁進倒是想利用相公以自救?”趙燕順著李彥的意思猜測著,不免大吃一驚,官場上的爭鬥如此慘烈,稍有不慎,落人笑柄事小,失節去命體大。
李彥點頭道:“不錯,一旦他從我這拿到半點承諾,便可保完全,甚至他與嚴溪之間的矛盾,也可以不攻自破了。”
“這…”趙燕不解,咬著下唇靜靜地思考著,突然想通了什麼,擊掌笑道:“原來袁進的利益與嚴溪的利益是相通的,因此即便相公不做任何布局,袁進也會來找你,因為隻有相公才有資格說句公道話,也最有資格承擔這個責任。”
李彥笑道:“不錯!”卻沒想到一向惜字如金的趙燕,今天竟如此有興致和自己談論起政事來,而且對於其中的關節一點就透,比之趙萍的天馬行空的聰慧,更多了幾分誠穩與大家風範。
反倒是趙萍,老實了不少,原來一個沒把門的,一路上竟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微笑地看著李彥,文靜恬雅,讓李彥刮目相看,卻不知道她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中原因便是,近日所經曆的,讓趙萍看到了更多的關愛,而趙燕看到了更多的責任,而現在她們都在用實際行動來回報。
“相公,這麼快就要回京了嗎?”趙萍撲閃著大眼睛看著李彥,她此時心裏卻是有些擔心,若是李彥離開了,路無為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皇命難違,雖然如今的恭順帝還做不了主,但寧王又怎麼可能放棄抓我錯處的機會呢?路無為雖然可惜,但最後的結果,還得看他自己的造法。”李彥無奈道。以前官階低下時,總羨慕高高在上者,可以為所欲為,甚至可以逆天改命,但當自己真正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時,又發現又了新的束縛,依舊有不能與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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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前腳剛出嚴府,袁進的管家後腳便跨進了大門。
“小的…小的智不足…求見刺史大人…”袁進的管家似乎並不知道怎麼笑,但忠厚的表情,讓人忘記了他的嚴肅與緊張,反倒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
把守嚴府大門的依舊是那給李彥端茶遞水的老頭,他的神情癡癡呆呆的,說話總喜歡拖長著聲音,不過比之智不足聽起來還是要舒服的多。
“哦,你等一下!”
片刻,那老頭又回來了,遙遠處便招手智不足進去。
“請教,刺史大人…此時…心情如何?”智不足一邊習慣地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顫抖著聲音問道。
“好,也或許不好!我不知道,這與我又有什麼相幹?”老頭說完,指了指中廳的方向,竟撇下智不足,自顧自地走到院子中央,打掃去了。
智不足雖然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頗感不解與意外,然依舊厚道地向老頭拱手道:“謝…謝…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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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才…參見…刺史大人…”智不足舌頭並不大,但隻要他說起話來,別人便不由得為他擔心,擔心他會把舌頭給咬下來。
嚴溪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再智不足再次開口以前,便打斷了他,問道:“袁進打發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