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寧王府邸,吳俁急迫想追上康良的轎子,然而眼看就到,康良的轎夫突然加快了腳步。待吳俁灰心放棄時,康良的轎子又慢了下來。待吳俁準備上前時,又加速奔跑起來。如此反複一二,吳俁漸漸明白,便在岔路口,調轉方向,回府去了。
吳俁好不容易寧耐到次日黃昏,才找了個借口,專程驅轎來到康府,投帖通報,管家引路,這才見到了康良。
兩人茶過三巡,吳俁才開口道:“宰相大人——這——”
雖然康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是燒在了吳俁頭上,但經過長時間的接觸,吳俁明白康良是個十分隨和的人。而昨日沒有讓他跟上,也一定有其中原因。卻為何今日還顯得如此客氣?吳俁疑惑不解,但又不知該如何問,畢竟所有的事情並沒有任何的紕漏。
“吳大人見諒,本官如此做派,也是怕被別人看到了,說三道四的,一旦傳到了寧王的耳內,可就不好了!”康良笑道,溫和緩緩地解釋著。
“我等忠心天日可表,且你我清白做人,有什麼可說的,宰相大人是不是太過小心了?”吳俁聽康良如此說,心也徹底放下了,神情自然隨和了許多,說話時顧忌也就少了。
康良搖頭道:“雖說舉頭三尺有神靈,但人心隔肚皮,我們是否忠心,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有誰能夠證明?”
“這——”吳俁倒是覺得康良的話很無賴,卻無從反駁。
“再者說,當年宋太祖對後周不是一樣忠心耿耿?到頭來,還不是取而代之?”康良繼續道。
吳俁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康良竟然引用這個典故,隻好搖頭不語,隻是還是不知康良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曆來帝王,最忌諱的是什麼?吳大人可知曉!”康良這次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
“權臣、外戚與朋黨!”吳俁毫不猶豫道。
康良搖著喝了口茶,點頭道:“不錯!當年雍正一生都被黨爭困擾,難堪至極,手腳如縛。兩宋更是從頭到尾,黨爭不斷。黨爭不但耗費國家資源,更容易削弱皇上的權力。因此曆代帝王,無不深惡痛絕。”
“這——與你我有何幹係——”吳俁茫然道。
恭順帝雖然年過十二,卻依舊沒能親政,凡事無論大小,皆由寧王處置,朋黨之爭,似乎與皇上牽扯不上。
康良搖頭,歎道:“人同此心!皇上害怕下麵的臣子相互勾結,沆瀣一氣。難道你我就不害怕下麵的奴才,拉幫結派,形成一定的勢力與你我對抗?”
“宰相大人的意思是,寧王也——”吳俁恍然大悟,對康良的佩服之情,又添幾分,誰在春風得意之時,還能有此番冷靜?
康良低聲道:“不錯,你我都是寧王的臣子,也是寧王的棋子,因此隻有可以掌握在手心的棋子,才是好棋子。寧王雖然喜歡會聚數十位官員,相互討論,卻不是為了你我溝通感情,加深了解的,隻是希望你我都能夠圍繞他而轉。”
“是!多謝大人開解!”吳俁起身道,“天色已晚,下官告辭!”
“不送!”康良欣慰地點了點頭,吳俁已經在自己府邸呆得太久了,他相信寧王的眼線一定將之看在眼裏,即便吳俁不提出要走,康良也準備下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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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街道之上,馬蹄之聲嘈雜,行人紛紛躲避。
“讓開——讓開——”嘩啦一聲鞭響,一對駿馬飛馳而過,留下陣陣灰塵。
看到此幕的百姓皆是一怔,這已是今天第三批人馬了,都是急吼吼往城外而去的。
“這不是程家的人馬?看來京城的大族之家都出動了,也不知所謂何事?”
“嘿——你還不知道嗎?聽說皇上今年冬季要開始選秀了,這可是當今皇上第一遭,若是哪家能幸運選上,指不定就是一代皇後了!”
“真有此事?怪不得各大家族如此積極。”
“那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不是當年楊玉環一朝得寵,潑皮無賴楊國忠能一朝為相,癡人說夢——”
“噤聲!丁二,你不要命了,瞎說八道什麼。此話還是被我聽到了,若是被哪個有心人聽了去,讓上麵知道,不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
“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呢?聽說此事是寧王定的,皇上聖旨都還沒下呢,這些人就急成這樣——”
“你有所不知,當今皇上登基到至今,尚且沒有親政,一切號令都是出自寧王之口,隻怕這次也由不得皇上…”
…………
一連串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待眾人反應過來時,已到了眼前。各各顧不得討論,忙往兩邊跑開,逃得慢的少不得挨上兩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