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巨大的網已經張開。
大明之外,衛國、楚國,戰馬奔騰刀槍鳴,無數的熱血男兒被送往邊境的戰場,揚言要一雪前恥,摩拳擦掌,聲勢浩大。
大明之內,各州各縣謠言四起,凡有半點星火之時,便能引起煩躁的人們拳腳相向,家族聚鬥。刺史司馬縣令主薄,更是沒有心思顧問這些,聽之任之,一雙雙的眼睛都在看著京城,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著,哪怕是為了自保。
皇宮之外,各族主事,大官厚爵,早已料到風雨欲來,是以都摒著呼吸,靜靜地等待著,連打更的小民,巡街的小卒,也似乎感覺到京城的空氣變得稀薄壓抑了,甚至讓他不能呼吸。
皇宮之內,小德子與鮑青各懷鬼胎,一主外,一主內,雖然原因不同,卻是為了同一個目標。
在這張網的核心的恭順帝,卻還不知不覺的,照常地發脾氣,照常地自歎自憐,照常地不管不顧沒心沒肺地睡覺。
恭順帝自從登基一來,便想著要改變,卻從來舉步維艱,受製於人,即便他偶然得到一點空隙,卻又發現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麼。或許隻是安安穩穩平平庸庸地做個快樂之帝,享受著人間的極致奢華;或許是賢明博德英武神坤地做個有為之帝,開疆擴土,建立不是功勳;又或許他什麼也不想要,隻想做回原來的困難王子,每天簡簡單單地過著,沒有人打攪也不想去打攪別人。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在他某一段時間出現的某一個想法。
他真正想要的,誰也不知道,包括他自己。
知子莫若父,寧王深知恭順帝好高騖遠卻又悲觀懦弱的個性,也曾想過改變,努力用自己這雙手,在有生之年將他捏好。誰知自己卻越陷越深,在權力的麵前,寧王變得欲壑難填,以至於忘記了原來的意圖。
待他現在冷靜下來時,他這才發現他已經走得太遠,想要回頭已是不可能了。
苦惱,如何改變當今的局麵,卻也力窮智短。
於是他選擇暫時的逃避,他期望慢慢地淡化自己的影響,給恭順帝留出一絲喘息的機會,讓他慢慢起來。
卻不知,他此時考慮到了恭順帝,卻忘了他與恭順帝的最大敵人——李彥!
寧王的猝然退出,恭順帝孤立無援,恰恰給了李彥反擊的機會。
何府!
李彥正挑燈看著書,突然一陣風將門窗吹得咯吱響了一下。
李彥眉頭微微一挑,繼續若無其事地看著書。
“喝——”隨著一聲短促的低吼,李彥感覺後腦氣流湧動,隨手往後一抓。
那人見機得快,未等招式使老,便撤掌翻身,如同泥鰍一般從李彥的手中滑了出來。
“咦——”李彥蹙眉看著書本,似乎看到了什麼奇怪的詩句,抓到後麵的手,順勢撓著頭發,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樣。
身後那人一計不成,再次出擊,這次是雙拳齊發,上下並行。
誰知李彥身後像長了眼睛一般,原本還撓著頭的手,突然翻轉,快如閃電,空中劃了一個圈,便將那人雙手抓去其中,像扔小石子一般,往外扔去。
許久,才遠遠傳來一聲鈍響。
事過一個三刻,李彥的房門又傳來剝啄的敲門之聲。
“進來——”
李彥頭也沒抬,一邊翻開書的另一頁,一邊淡淡地說著。
“吱呀——”
進來的人,一瘸一拐的,一隻手臂如同廢了一般,搖搖晃晃地垂在肩膀上,另一隻手的手腕也是紅腫得厲害,撇了一眼李彥的位置,眉目低垂,跪下身來。
“小偷拜見宗主——”
李彥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仿佛什麼也沒聽見,依舊看著自己的書。
“宗主,小的們知錯了!”
李彥淡淡一笑:“起來吧,下次再犯,就不是這麼點懲罰了。”
小偷知道李彥所說不假,剛才自己為了試探李彥的功力,兩次背後偷襲不成,反倒被李彥甩出了千裏之外。且他自己沒事,反倒是被他撞擊的一片圍牆四分五裂。若是李彥真正將力道全部用在他身上,他還哪有命在?
也正是看出李彥留有餘地,小偷才敢忍著劇痛,來向李彥認錯。
“謝宗主!”小偷感激道。
李彥卻知道相宗的宗旨並沒有改變,若不是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李彥即有可能取代恭順帝的位置,相宗豈肯如此低頭?
他敢肯定,若是此次失敗,相宗定然會重新倒戈相向。
然而對於小偷來說,卻也有感激李彥的理由。自從家丁無緣無故罹難,恭順帝的不作為與不信任,讓相宗一直倍感壓力,在這群龍無首的狀態下,又被各種小宗派看上,相互追逐消耗中,相宗損失巨大,隨時都有解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