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等什麼?等這妖孽來害皇上嗎?趕緊給我拖出去!”趕緊吩咐那群巫徒
“住手!”皇帝忽地站起,大吼著踉蹌到宛言麵前,盯住她懷中那正睜著一雙大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漂亮嬰孩。
嘴角是淒然的笑。
“把她們兩個給我帶到冷宮去,朕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這妖孽!”同時回頭,惡狠狠地盯住麗妃,“沒朕的允許,誰都不準踏進冷宮一步,若讓朕知道,有誰敢暗中要害她,朕要她死!”
屋外,雲霧盡散,是一片燦爛的朝陽,絕美如逝去的雪妃的容顏。
春日暖陽。
皇宮的後花園,是一群女孩子在嬉戲。
或蕩秋千,或捉迷藏,或上山,或在地上打著滾,一群粉衣的宮女們在旁邊小心地侍候著:“哎呦,六公主,您可小心著點,別摔著了!”
“呀,五公主,您怎麼扯咱們六公主的頭發呢!還不快放開,小心麗妃娘娘教訓你!”
那被訓斥的五公主不高興了,嘟起嘴巴:“不玩了,小六,你娘那麼凶,以後我們都不跟你玩了!”說著噔噔幾步,跑到一邊蕩秋千的女孩子旁邊,“四姐,我來推你!”
那被冷落了的六公主不高興了:“你們不跟我玩,我就去告訴母妃,說你們欺負我!看我母妃怎麼收拾你們!”
眼角餘光處,正瞥到草叢中有一個瘦弱的身影,正用渴望的眼神望著她們。
眉毛一挑,嘴角是狡黠的笑:“快來人看啊,那邊有個什麼怪物!”用手捂了臉,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侍女們聞言趕緊衝過去,抓住那正欲逃跑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約摸八九歲的樣子,瘦弱得如同一根竹竿,更可怕的是那一張臉,竟有一大半是綠色的,活像一個怪物!
“好哇,又是你這個醜八怪!”侍女淩兒一手叉腰,一手嫌惡地捏起鼻子,“娘娘吩咐過多少次,要你呆在那冷宮不要出來,你還敢偷偷溜出來,嚇壞六公主!”
“我不是醜八怪!”小女孩掙紮著要從抓住她的人手裏掙脫,“我也是公主,為什麼她們能在這玩,我不能?”
一句話引來哄堂大笑。
“她也想當公主,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四公主不屑地,“也不瞧瞧她那張臉,醜的連鬼都怕了她了,還想做公主呢!”
“就是,瞧她那破爛的衣衫,哪有一點公主的樣子!”五公主亦嘲笑著。
隻有六公主,雙手叉腰,生氣地:“她沒有說錯,她也是父皇的女兒,也是公主!”說著小跑到女孩兒身邊,對那侍女道:“放手!”
那侍女忙不迭地鬆開了手。
六公主從腰間掏出一條絹子,遞給她,微笑著道:“快擦擦吧。我帶你出去,見見各位姐姐,你說好不好?”
女娃兒受寵若驚。
除了言姑姑,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
眼中泛著淚花,鄭重地點了點頭,跟著六公主從草叢裏出去。
才走出草叢,六公主卻忽然從背後猛地一推,她還來不及呼喊,便被推到在泥地上,摔得生疼。
“哈哈哈……”
周圍又是一陣嘲笑。
四公主笑得從那秋千上摔了下來,邊捂住肚子笑得不可開支邊喊著疼,五公主笑得蹲到了地上,跺著腳喊著奶娘揉揉肚子,六公主卻是狠狠地一腳踢在她的身上:“哼,就你這副母夜叉的模樣,還想做我妹妹,你做夢去吧……”
話音未落,地上的女娃早一骨碌爬起來,伸出一雙沾了泥的手,狠狠地朝那張幸災樂禍的白皙的臉上抹去,接著趕緊溜之大吉。
“啊!”六公主惱怒地,“快給我抓住她,我要扒了她的皮!”
她跑得飛快,飛快。
要趕緊跑,若是被抓住了,一定又是一頓毒打!隻要進了冷宮,就沒事了。
終於,順利地跳進了落秋宮的大門。
再也支撐不住,她哭著癱坐在地上:“姑姑……”
聽到聲響的宛言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從屋子裏跑出來,見到小公主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嚇得不輕:“這又怎麼了,誰又欺負你了,啊?”
“姑姑……”痛苦著撲進她的懷裏,淡淡的香味傳來,那樣的熟悉,讓她心安,“姑姑,為什麼……我也是公主,為什麼不讓我住皇宮,為什麼父皇不疼我,為什麼她們都嘲笑我,都欺負我……”
宛言心疼地摟緊她:“乖孩子,這都是命啊!咱們能平安地活下來,已經是上天的恩德,以後不要再去惹她們了,知道嗎?”亦是忍不住淚流滿麵。
苦命的孩子,為什麼你要遭受這樣的苦難……
一轉眼,已是六年後。
皇宮的後麵,靠近冷宮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鬼園。據說這裏鬧鬼鬧得厲害,平日裏都沒人敢來,連侍衛巡邏都不會經過這裏。
這便是畫扇平日裏偷偷進出皇宮的秘密通道。
今日也是她的“出宮日”。
言姑姑一邊給她打點包裹,一邊不放心地絮絮叨叨:“待會去的時候,你要小心,千萬別讓人看見了,不然以後再要出去就難了!”
畫扇聽話地點點頭:“放心吧,姑姑!這每年我都要去一次的,整整十年了,您還擔心什麼?”
言姑姑嗔道:“小心使得萬年船!上山的時候也要小心,別貪玩迷了路!這些銀子是要帶給溫大夫的,謝謝他這些年來替我看護你娘的衣冠塚,你小心別掉了,我可是存了好久的!”
“嗯。”畫扇懂事地接過那銀子。
小小的一塊,大概隻有兩、三兩的樣子,不禁目光黯然。
別的公主錦衣玉食,高床軟枕,而她卻……
罷了,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看著言姑姑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覺得開心了些。
有言姑姑照顧她,無微不至,她應該慶幸才對。
城外山上一處藥廬。
溫大夫端了一碗湯藥進來:“快把這藥喝了,你娘等你可等得心急呢!”
畫扇乖巧地接過,甜甜一笑:“謝謝溫叔叔。”卻因了臉上那大片的綠斑,顯得麵目可憎。
溫順良心中一陣難過。
原本是個傾城的美人,卻要如此受苦……
喝下那苦澀難忍的藥,畫扇皺了一張臉。
心中埋怨自己,喝了這麼多年,怎麼還不能忍受這苦味!
“好了,你快些去吧。”溫順良笑著遞給她一顆酸梅,“你們母女說貼心的話,我就不去了。別待得太晚,太陽下山了,這山裏會有些野獸出沒,危險。”
“知道了!”畫扇調皮地吐吐舌頭,“這話您都說了多少年了,我都聽膩了。”
所謂衣冠塚,隻不過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小土包,裏頭埋了一些她母親雪妃身前的衣物,是言姑姑特地請溫大夫建來給她每年來拜祭用的。
據說父皇很愛母妃,將母妃風光大葬在皇陵中。
她是“克死”母親的罪魁禍首,天降災星,自然是沒有權利去皇陵祭拜的。
依次擺下祭品,她坐了在地上,望著母親的衣冠塚,久久無言。該說的,該哭的,前九年都已經說完了,哭完了。如今她能做的,隻是這樣坐著陪伴母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