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後,淩晨時,詹近楓才回來,我迎過去,“怎麼樣?找到沒有?”
他搖頭,“沒有。”
我寬慰道:“好在你們已經從他手裏搶過來六個生魂,而且,他以前收到的魂魄已經不行了,暫時找不到他,也不要緊。”
他點頭,“他這段時間,應該是不會出來再叫魂了。”
我抱住他腰,“出去忙了一天,很累吧,早點兒歇著吧。”
他捏著我臉,“明天不是還要早起上課,走,睡覺去。”
接下來幾天,詹近楓總是出去,又到很晚才回來。我白天上課,下課後去導師谘詢室幫忙,黃小仙介紹的那個直播出殯的大作,這幾天去國外散心了,說是等從國外回來,如果還有心理陰影的話,再過來讓我給他做治療。
五樓的那個小女孩悅悅偶爾會背著書包過來我家畫畫,她很害羞,畫畫時不喜歡讓別人看,畫完之後放在一個夾子裏,也不準我看,說是等哪一天準備好了,再給我看。
畫畫寫作這種創作型的事情,在不想公開之前,都是一件挺隱私的事情,難得她年紀這麼小,就有自己的想法,說實話,我還蠻欣賞她的。
這天,我一個人在導師谘詢室坐班。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起身開門,一個手拎綠色雨傘的年輕女孩站在門口,她滿眼都是恐懼,不等我請她進來,她就自己徑直走進來,把手裏的雨傘仍在地上,整個人陷在沙發裏,抱著雙臂不住發抖。
我關好門,回來的時候,彎腰去撿地板上的雨傘,她突然高聲喝止道:“不要動。”
我被她的這一聲驚住,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沒動,抬頭望向她,她流著淚一個勁搖頭,“不要碰這把傘,這把傘是漏的,漏的。”
雨傘是漏的?漏就不能碰?
我雖然搞不懂她的這種邏輯,但是我大約猜出來,她來谘詢室,八成是跟這傘有關。於是,我就站起來坐回到辦公桌,任由這把傘躺在地上。
不等我開口問,她就做起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她說她叫淡小銀,自從上周從網上買來這把雨傘後,怪事就沒斷過。她畢業後在一家設計公司上班,是個小小的家裝設計師。
她詳詳細細講述了這把雨傘的前因後果。
傘是周二寄到公司的,她簽收後就隨手放在辦公桌上,繼續對著電腦改圖紙。這個客戶很挑剔,單子已談好了一個月,圖紙到現在都沒有定下來,現在是她第八次修改圖紙。
她揉著發酸的眼睛向同事吐槽:“真是越有錢越小氣,不就一個櫃子嘛,至於苛刻成這個樣子。看看別的客戶,順利的話一天就能敲定圖紙,個別挑剔的,撐死也隻改三次圖紙。這個姓李的,虧得還是外企的高管,真是鑽錢眼兒裏了,恨不得掏一個櫃子的錢整出十八張不重樣的圖紙。”
右手邊坐著的蘇秋燕滑著椅子轉到她身側,探頭瞧了瞧電腦屏幕上正修著的圖紙,安慰道:“可能他是處女座,是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
淡小銀長歎了一口氣,“我就納了悶兒了,就一個普通的衣櫃,至於嗎?又不是保險箱用來裝金子。”
蘇秋燕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滑向了自己的辦公桌。
對桌的張寧突然陰陽怪氣說了句:“誰知道他是用來裝什麼呢?”
他的臉映在閃爍的電腦屏幕前,明明暗暗。
淡小銀一怔,他的一雙眯縫眼牢牢盯著她,牽起唇角陰測測嘿嘿笑了聲。淡小銀趕緊收回目光,摸起茶杯連喝了好幾口熱水,才驅走後背的涼意。
張寧為人老實木訥,幾乎從不和同事閑聊八卦,更不會開玩笑。
淡小銀自覺,她和他的交情,遠沒到開玩笑這種地步,她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張寧埋頭在他自己的電腦前,一切正常,剛才發生的一幕,仿佛是她的一個幻覺。
淡小銀再喝了口水,可能最近太勞累了,今晚要早些上床補補覺。
下班後,淡小銀和同事說笑著一起乘電梯下樓,剛走出大廈,頭頂就響了聲炸雷,淡小銀哎呀一聲,“我忘記帶傘下來了,你們先走吧,我回公司取傘。”
她們雖在同一個站牌等公交,但搭乘不同的車次,下了公交還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家,所以不能同撐一把傘。淡小銀與她們道別後,掉頭回去等電梯,慶幸自己今天就收到了傘。
這個大廈共二十七層,卻隻有兩部電梯,上下班高峰期時,電梯總是很難等。淡小銀掏出手機刷著微博消磨時間,剛刷了兩頁微博,就聽到電梯開門的提示音。
淡小銀抬頭,看到左邊的電梯門緩緩打開,她快步上前,電梯裏站著的幾個人,卻絲毫沒有下電梯的意思。淡小銀愣了一愣,眼看著電梯門就要合上,猶豫了下,還是狐疑地閃進了電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