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紹元的身體僵了一下,但並沒有轉身去看阮以甯。
他淡淡對護士說了一聲:“謝謝你,接下去的路,我自己可以。”就留下那個護士,傲然地朝校門口走去。
阮以甯目視著他蹣跚的腳步,看著他走過這條長長的林蔭校道,消失在深秋的落葉裏。
“你還要看多久?”竇尋不耐煩地敲著玻璃窗。
阮以甯垂下視線,她知道,竇尋演完戲了。
她低低罵了句“無恥”,就鑽進了後座。
竇尋不悅地蹙眉:“坐到前麵來。”
阮以甯咬牙,但沒有發作,聽話地坐到副駕駛。
竇尋調轉車子,沉默地朝校門口駛去。就在阮以甯覺得竇尋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突然從駕駛室伸過來一隻手,粗暴地抓住她的頭發,把她蠻橫地朝駕駛室拖過去。
“竇尋,你幹什麼!”頭皮上的刺痛讓阮以甯和淚氣憤。
正在開車的竇尋嗤笑,突然不顧方向盤,捏住她的下巴,涼薄的嘴唇就蓋了下來。
“竇尋,你瘋了……唔,竇……”阮以甯掙紮,捶打著竇尋。然後從急速劃過的窗外,看到那個側目注視的冷峻臉龐。一刹那之間,季紹元就被遠遠甩在了後麵,而竇尋也狠狠推開了她。
“突然害怕季紹元的話成真,這樣一來,你們就沒有舊情可言了吧?嗬……”竇尋摸著嘴唇,嘲諷般地說道。
……
……
直到多年後,竇尋落在自己唇上的那個吻,仿佛依舊清晰,甚至偶爾進入夢裏,無情地折磨她,羞辱她。
阮以甯知道,真正折磨她的不是竇尋,而是那個跟車身錯肩而過的人。明明季紹元也許並沒有看到那一幕,但阮以甯總是執著地認為,他看到了,而且曾經有多愛她,那麼以後就會多恨她。不,不該是恨了,而是厭惡。
她不畏懼季紹元的恨,但她害怕他的厭惡。
深夜,再一次被有關於竇尋的噩夢驚醒,阮以甯喘息著,無聲落下眼淚。躺了一會兒發現再難入睡,她起身打開抽屜,在一團漆黑當中,尋找黑夜的靈藥——安眠藥。
倒了一粒,她用床頭櫃上的冷水吞服。
“媽媽,你又吃安眠藥?”睡在身邊的孩子揉著惺忪的眼皮,迷茫地看著她。
阮以甯愧疚,摸了摸兒子阮子禾的頭:“對不起,吵醒你了。”
阮子禾已經清醒了一點,爬出被子摟住阮以甯的脖子,像大人般拍撫媽媽的背。
“沒關係媽媽,下次你再睡不著,就跟我聊聊天吧,不要再吃安眠藥了。外婆說,這個藥不好,不讓你吃的。”
阮以甯失笑:“你明天一早還得上學。”
“我撐得住。”阮子禾抬頭,不悅地皺起兩條小眉毛,“而且不就是幼兒園嗎?裏麵真是太無聊了,我都不想去。”
“別的小朋友都去,你為什麼不去?上了幼兒園才能上小學啊。”阮以甯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阮子禾不知道嘀咕了句什麼,就沒再理她的這個話題,而是輕輕問:“媽媽,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阮以甯愣了一下。
阮子禾抱住媽媽的胳膊,躺在她懷裏,喃喃地說道:“如果想爸爸,那我們回去吧?”
“回去?”阮以甯搖頭,“回哪裏呢……”
阮子禾並沒有理解媽媽的話,繼續嘀咕:“回爸爸那裏啊,爸爸應該也很想你吧?媽媽,我們是不是好久都沒有見過爸爸了?咦媽媽,你在聽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