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真深深的瞅了管輅一眼,又仰首看看那在風中亂舞的天下神算的白皤,反複念叨遇蠻避,遇左吉數遍,依然不得其意,繼張魯之後,蘇真又添一重心事,不由麵現憂色。
黃月英見狀,開解道:“主公,這命數之說,虛無縹緲,信則有,不信則無。”她的話說完,那管輅卻隻是瞅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自行抱著那酒葫蘆灌酒。
蘇真畢竟是現代之人,深深的歎一口,又讓王瞎子放了一貫錢於卦攤之上,心知管輅不會再說什麼,當下也不再追問,拱拱手,強打精神,帶著三人拐進了那任家小鋪,任家小鋪布置的很是精致,各種布匹琳琅滿目,此時小鋪中人也不少,多是許都貴婦,一個個鶯鶯燕燕,好似布匹不要錢一般,瘋搶不停。
蘇真等人剛剛入鋪,便有一小夥計熱情上來招呼:“幾位公子,想必是為心儀的女子買布匹吧,有前些日子剛到的上好是蜀錦,色澤亮麗,絕對上品。“
蘇真聞言笑道:“那我們定要瞧瞧。”說著一行人,跟在那小夥計背後,轉到裏麵,待得周圍人少,王瞎子忽地大步趨前,走到那夥計身前,低聲道:“天王蓋地虎。”
小夥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蘇真這一行人,不過飛快恢複如常,然後淡淡回了一句:“寶塔鎮河妖。”
這兩句奇怪的切口,讓蘇真聽著直想笑,心裏直有一股惡作劇達成的快感,總算暫時將管輅那兩句俚語拋在腦後,這時候任家小鋪的掌櫃馬麵已然大步走了出來,他在許都呆了有年頭了,可謂一直養尊處優,原本就俊秀臉龐的他,此時連那時候多年在獄中養成的陰鬱之氣都沒了,活脫脫一個商人,隻是那臉依然一張馬臉。馬麵見著蘇真不由有些激動,不過他與蘇真迅速交換了個眼色之後,明白蘇真等人身後有人盯梢,很快靜下心去,讓小夥計將蘇真等人挑選的布包好,更親自拿了一匹遞給小夥計,然後若無其事的去招呼其他客人。
蘇真自然也不動聲色,讓王瞎子留下銅錢,讓小夥計自行送到府上,然後帶著三人出門繼續在這朱雀大街上晃晃悠悠的逛了一圈,買了不少東西,又找了個人打聽一下哪裏有“人市”,才依著那人所指道路,再轉進一條小巷,穿過小巷,走了數步,豁然開朗,卻是另一條街,此街遠遠不及朱雀大街繁華喧囂,鋪麵也少的多,不過街角,街邊聚集了許多人,有老有少,有青有壯,有男有女,多是各地因為戰亂而流落到此處的流民,他們大多數都是賣自己的力氣,打個短工,當然也不乏賣兒賣女之人。
蘇真見此情景,心生感歎,長歎一口氣,自然吟道:“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旁邊的黃月英聽了卻是美目倏亮,剛想接口,卻有一鋪麵的夥計出來衝他們大聲吆喝道:“幾位大爺快快請進,本店的奴仆應有盡有,包君滿意,還有中人作保,知根知底啦。”
蘇真幾人聽這夥計叫的響亮之極,一板一眼,很有幾分章法,幾人齊齊一笑,然後方信步往那店鋪走去,走到門口之時,黃月英不由駐足隻見那店鋪外牆角有一大漢,亦如其他人一樣歪坐於地,靠著牆邊,然則卻自然讓人感覺他與眾不同,他閉著眼,好似在享受著陽光,棱角分明,高高的鼻梁之中透著些許倔傲不遜。
黃月英的停步,引得蘇真幾人也注意到這個壯漢,不由問小夥計道:“此人是誰?”
小夥計好似對此人不甚喜歡,弓著身對蘇真幾人道:“幾位大爺,裏麵走,小的邊走邊說。”
蘇真等人再看了那人一眼,然後才跟著小夥計向店裏走去,隻聽那小夥計道:“好叫幾位大爺得知,這人奇怪的很,隻賣力氣,絕不願為人奴仆,而且每日掙的錢夠吃飯就成,絕不多幹。”
小夥計這一說,蘇真倒是更感興趣了,那小夥計接著說道:“說來也怪,也不知怎麼的,那些個來雇人幹活的,往往第一個都挑上他,所以這一個月以來,他倒是沒有餓著。”
蘇真暗想此人在那群人裏如此顯眼,黃月英不就一眼就發現他了麼,他在這兒想著,黃月英卻是已經信口問道:“你可知他是哪兒人,姓甚名誰,又因何隻賣力氣,還賣的這麼奇怪?”
“這個小的卻是不知了,隻知道他姓陳,眾苦力喚他大個。”小夥計答了之後飛快的將話題轉換到自己的生意上:“幾位大爺今天是買丫鬟,還是奴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