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好不容易等到導演的一聲卡,牽著手的兩個人無比自然地鬆開了對方的手,化妝師紛紛上前補妝,眼看兩個年輕代的實力演員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看劇本,導演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滿臉紅光地朝坐在角落那個,半陷在陰影裏的人快步走去。
走近了些,他擠滿笑容地打招呼,“淩小姐,怎麼有空親自來片場走一趟?”
“正好有空,您做您該的事就行了,不用管我。”讓人倍感舒心的女聲婉轉響起,坐在角落的人站起來,片場裏的燈光打到她的身上,折射出如夢如幻的光影。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女生,一身歐美休閑風的打扮,燙亮的長卷發垂散在腰際,麵容漂亮如畫,眉間隱現溫柔。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明亮的眼眸頓然清澈得叫人無法逼視。
可惜了。
導演暗自歎了一聲,若不是眼前這個女生並非科班出生,且是這部劇的編劇,讓她來演這劇裏的女一,這神韻這氣質,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這麼想著,竟然發起了呆來。
見狀,淩妍清奇怪地喊他,“導演?導演?”
“啊?”導演瞬間一個激靈清醒。
她唇邊的笑意加深,“你在想什麼呢?”
“我……”總不能說自己剛才在發呆吧。
導演尷尬地笑了笑,“那個,我是在想劇情。”
“劇情?”她訝異地挑了挑眉,虛心地問,“導演是有什麼建議嗎?”
“建議倒沒有,隻是有個問題想問淩小姐,但一直沒什麼機會。”
“您問。”
導演摸了摸頭,嗬嗬一笑,“是這樣的,劇情一開始,男女主角走得是溫馨細節風,為什麼一長大,這個……這個劇情就一下子‘曲折’了起來呢?”
“你是想說,後麵的劇情有些狗血吧。”淩妍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狗血倒不至於。”導演想了想,解釋道,“觀眾雖然喜歡吐槽狗血劇,但收視率高的,往往也都是這類。我隻是好奇,淩小姐是什麼樣的構思,才會把劇本前後兩部分的文風改成了完全不一樣的風格?”
這話讓淩妍清怔了怔,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又很快以微笑掩飾,“可能是因為,我想嚐試另一種風格吧,需要我修改嗎?”
“不用不用。”導演連連擺手,笑嗬嗬地說,“原來是這樣,這樣也挺好的。”
淩妍清笑了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導演您忙您的去吧。”
“哎,好好。”
她微微頷首,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出了這四麵圍牆的片場,走出門的一霎那,她狀似不經意地朝那個演男一的演員瞥了一眼,拿著劇本認真看著的男演員眉目微垂,他的氣質上佳,麵容清秀,大概年輕一代的演員裏,再也找不出比他更適合演劇中男一的人了。
然而……
終究還是少了那麼一些東西。
她的腳步稍一緩,就若無其事地踏出了門。
片場外,已經深秋的傍晚,一陣微冷的風吹來,夕陽的落霞將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她慢慢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突然覺得,形單影隻不過如此。
她麵向的晚霞如美如畫,好像天際與雲彩相戀,隻有在這個時刻才能給彼此深深一吻,清風微冷卻溫柔,餘留下一地旖旎。
有什麼東西飄到了她的臉上,伸手摸了摸,掌心躺著一片枯黃的落葉,然後風吹啊吹,她掌心那片枯葉終究是流轉著飄落遠方,卷入路邊的落葉叢中,再找不出一絲痕跡。
她微微仰起頭,迎著風,望見一架波音飛機劃過天邊美麗的晚霞,留下一道道騰騰的彩色雲霧。
你坐過飛機嗎?
從高空往外看,什麼都變得渺小了,什麼都看不清了,耳朵漲漲的,隻有無盡的雲層和遠方跟隨著你的太陽。
你談過戀愛嗎?
就像咫尺天涯的太陽那樣,耀眼、滾燙,可你還是奮不顧身地向它靠近,直到有一天,心甘情願地融化在滾燙的熱浪裏。
他坐在你的身邊,勾起你的手指,你聽不見他的聲音,卻看見他的唇形,他在對你說不要怕。
於是你相信了。
安心了。
可是橫跨過大西洋,那一邊的黑暗降臨了。
你經曆過思念嗎?
外麵漆黑一片,連月亮的影子也看不到,隻有耳邊隆隆的鳴響陪伴左右,你聽不到他,也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