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翌,你看到我那件T恤了嗎?就上麵印著塔的那件。”
“沒,你是不是沒帶回國?”斜靠在沙發上,玩著手機的葉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視線在地上大開的行李箱裏轉了一圈,“你的衣服不是伊夕替你收拾的嗎?你問她啊。”
“你幫我找找不行嗎?”謝右抱怨了一句,埋頭翻找著已然淩亂的行李箱,沒有聽到回應,他抬頭瞥了沙發上坐著的人一眼,見他看著手機,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不由提高了點音量,“喂!”
“嗯?”
漫不經心的音節拖著長長的鼻音,帶著幾許慵懶的味道。
顯然,聲音的主人完全沒把他說的話聽進去。
謝右挑了挑眉,索性放下手裏的衣服走了過去,好奇地探頭,“你在看什……”
然而,還沒等他靠近,男生就迅速一翻手,警覺地把手機往裏藏了藏,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淡淡地抬頭,斜了他一眼,“找你的衣服去。”
“切。”謝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卻是嘀咕道,“誰不知道你在幹嘛,不就在看淩妍清寫的那部電視劇嘛……”
葉翌抿了抿嘴,沒有吭聲。
“不過,你說這淩妍清還真有意思啊,給你改名,為什麼不給我們也改一個。”謝右嘮叨地說著,恰好伊夕在這時走了進來,葉翌看了眼沒完沒了的好友,揚聲問道,“伊夕,你看見謝右那件印著塔的T恤沒?”
謝右聞聲朝走向廚房的女生扭頭看去。
那個背影似有一瞬的僵硬。
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向他們笑了笑,“沒呢。”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算了,由它去吧。”他俯下身,慢吞吞地整理起翻亂的行李箱,“可能是沒帶回國吧。”
伊夕置若罔聞地走進了廚房,這才慢慢把緊攥的雙手鬆開。
掌心疼痛得發麻,驟然是四個深深的月牙形印痕。
看見她拐進廚房,葉翌放下手機,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默不作聲疊著衣物的謝右,“一件T恤而已,找不到再買一件就好了,何必把人家整理好的箱子弄亂。”
謝右的手一頓,輕輕地“嗯”了一聲,在葉翌看不見的角落,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大概沒有人知道,那是秦左和他剛在一起時,去巴黎旅遊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名貴的T恤品牌,恰逢可以DIY定製的機會,秦左曾經強調過很多遍。
這是一種紀念。
但伊夕知道。
伊夕知道很多東西。
比如,謝右喜歡過呂熙寧,為她做過的事,別人再也沒有那種幸運體驗。
比如,謝右不喜歡秦左,但她,卻在他的心裏占據著一畝三分地。
知道太多東西,不好。
那個對他一見鍾情的自己。
那個耍著賴,一有空就巴巴跑過去,充當他小尾巴的自己。
那個不是滋味,看不慣別人把他真心踩在腳下踐踏的自己。
那個終於狠下心,為了讓他不拒絕的自己。
她低著頭,一刀一刀切著蔬菜,一個沒留意,銳利的刀鋒切到了自己的手指,猛地鬆開手,她看見光亮的刀麵上沾染了一點鮮血的紅,然後在紅色的上邊,映出了她的臉。
咬牙切齒的她。
心裏充滿嫉妒和不甘的她。
憑什麼。
憑什麼比呂熙寧更早認識的是她,得到喜歡的卻不是她?
憑什麼默默陪在身邊的是她,得到矚目的卻仍不是她?
憑什麼。
先是呂熙寧,再是秦左。
她看著他牽起秦左的手,笑得一臉溫柔。
她聽著他要娶秦左的消息,心扭曲成麻花。
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
我得不到的,誰也不能搶先一步得到。
他是我的。
他隻能是我的。
從十三年前,謝右就是我的。
所以。
她才會怨恨那個得到了卻不懂得珍惜的呂熙寧,哪怕用最卑鄙心機的手段,也要把她甩離他的身邊。
她才會故意用言語激怒那個衝動無腦的呂熙寧,讓她和那個差點親了他的秦左統統備受折磨。
她有多愛他,就有多恨可以站在他身邊的女生——
“伊夕,我不希望你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覺得……你真的是誤會了,我不喜歡你。”
“我要對你負責,也要對自己負責。”
“所以,對不起。”
為什麼啊。
本以為他隻是不喜歡那個一無是處,隻懂撒嬌的自己。
所以為了變成可以站在他身邊的人,她聽了他妹妹的話,在外國苦忍了三年。
本以為他狠不下心拒絕是因為心裏有自己的位置。
然而卻聽到他要與別人訂婚的消息。
會是很隆重的儀式嗎?
他會溫柔地幫她戴上戒指,然後親吻她嗎?
“為什麼要給我錯誤的時間?為什麼不讓我參加你的訂婚?”
“告訴我,謝右,不是這樣的,你心裏是有我的。”
聽到廚房動靜的謝右大步跑了進來,看到伊夕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稍稍鬆了一口氣,“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