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臂忽然從背後抱住她,把她從克斯瑪的背上抱起,擁入了一個懷抱。胡蝶嚇了一大跳,本能地要掙脫,卻怎麼也掙紮不開。她看到那隻抱著自己的手,修長的手指上有那個熟悉的待靈指環。
“劉雲瀟!你放開我!”胡蝶大叫。
“很抱歉,我不會再聽你的話了。”劉雲瀟抓住她,帶著她往神鏡宮外降落。
“混蛋!你放開我!”胡蝶努力掙紮著推他,但一隻手還是被緊緊抓住。
“你該回家了,我送你回去。”劉雲瀟溫和的聲線不變,手上的力道更大。
突然,一道帶著光的疾風吹過。劉雲瀟感到出現了一道強大的阻力,與此同時,胡蝶感到自己的另一隻手被人拉住。
兩個人同時回頭,不禁都有些驚訝。那是一個年輕的高大男子,身高在190cm左右,一頭冰藍色長直發,臉孔清秀而輪廓分明。兩道英氣的眉毛下,深邃的海藍色眼眸,目光沉靜淡漠。
趁著劉雲瀟微怔的瞬間,男子猛地用力,將胡蝶拉到自己身邊,然後帶著她向神鏡宮的花園降落。
劉雲瀟微微一皺眉,隨後便跟了下去。然而,還沒等他降落,迎麵就襲來一個巨大的光球。劉雲瀟連忙後撤躲開,但還是被光球強大力量的支流擊中,那氣流重重地推著他,將他推到神鏡宮城堡的高牆外。
落到地上的時候,劉雲瀟用盡力氣站住腳,才讓自己保持住平衡。飄拂的衣袂下,他的腳,在粗糙的石板地上踏出了重重的裂紋。
“不管你是誰,神鏡宮可不是你能隨便入侵的地方。”沉穩而威嚴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劉雲瀟抬起頭,看到那個藍發男子正站在城堡的高牆上,臨風而立,不怒而威。
劉雲瀟沉住氣,暗自觀察了他一會,用眼角餘光掃過周圍,這才發現他帶來的那些隊伍全都七零八落,像是被強大的力量掃射過,四周遍布那些倒地扭曲掙紮的魔物和妖魔,潰不成軍。而那些跟隨他的魔法人士,不知全都躲到哪去了。隻有一些死靈在見到他落地後,紛紛從四麵八方飛到他身邊。
“主人,這個人好厲害!千芷姐姐快不行了!”一隻少女模樣的死靈現身,焦急道。
隨著那隻引路的死靈,劉雲瀟很快看到了卷縮在地上的青衣少女。顯然是受過重創,她的身體已經透明,隻剩最後一口氣維持著蒼白的虛幻形體。而當看到劉雲瀟走向她的時候,她灰暗的眼睛還是亮起來,凝視他,“主人……”
“千芷……”劉雲瀟微微皺眉,本想要俯下身聽她說話,然而意識到還有強敵在場,他不願顯出輸家的姿態,始終保持筆直的身姿。
“主人……”千芷透明的身體卷縮在地上,目光灰暗下去,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帶著眷戀和遺憾,“我沒有辦法看到你成功主宰整個魔法界了,隻希望……到那時候,你能擁有真正的快樂。”
隨著這輕輕的聲音,青衣少女的透明靈體也慢慢地消失,隨風消逝,灰飛煙滅。
劉雲瀟袖中的手指握緊,他極力讓自己神情平靜,抬頭看向站在城堡高牆上的藍發男子,他已經修複了籠罩整座神鏡宮的魔法保護層,正以一個召喚的姿態伸出雙手,喃喃念咒。
劉雲瀟發現,隨著他的召喚術,四周發出了嘩嘩的水聲——那是這個被海水環抱的島上周圍的海水被召喚上來,淹沒了島上的一切,奔湧著朝巨大的神鏡宮席卷。那些妖魔族,還有躲在暗處的魔法人士們不得不現身,紛紛朝島嶼高處的神鏡宮聚集。然而,神鏡宮因為被正義的魔法保護層籠罩,帶著邪氣的他們根本無法靠近。
劉雲瀟強自鎮定,看向那個氣場強大的藍發男子,“你就是雪之水魔法執政官雪銀弘?”
男子淡淡看他一眼,“沒錯。”
“沒關係,我還會再來的。”劉雲瀟唇角淺淺微笑,紫色丹鳳眼裏流過異樣的光芒,他伸手召喚那些死靈過來托起他的身體。
雪銀弘
胡蝶被陌生男子在花園放下後,還沒來得及問他是誰,陌生男子轉眼間就又飛走了。
胡蝶明白他是友非敵,暫時管不了那麼多,連忙跑向女王的寢宮。
一路上,胡蝶看到不少神鏡宮宮女的屍體。那些屍體,看起來都是一招斃命,大多數眼睛都還沒來得合上,整個屍體都像中了劇毒一般烏紫發黑。胡蝶心驚膽戰,十分擔心琉璃薰、風聽蒼還有花蓮見。
到達女王的寢宮時,果然看到更多的宮女屍體。穿過各個拱廊和走道,胡蝶急衝衝地尋找著他們的身影,最後還是在琉璃薰的臥室裏找到了他們。
琉璃薰正躺在床上,是陷入昏迷的狀態。花蓮見背向坐在床邊,風聽蒼站在他旁邊,伸出的手放在他頭上,似乎是在為他療傷。
“小蒼!”胡蝶跑進門,“你們還好吧?”
風聽蒼抬頭看到她,急忙說:“你來得正好,快點幫忙照顧薰陛下和蓮見,夜真白可能去聖地了,我要去阻止她!”
“哦,好!”胡蝶還沒弄清楚狀況,隻能本能地配合。
風聽蒼回頭擔憂地看了花蓮見一眼,“蓮見……你可以嗎?”
花蓮見點點頭,“你放心去吧,我的傷雖然一時治不好,但也沒有大礙,現在最重要的是阻止夜真白破壞聖地。”
“嗯,我去了!”風聽蒼鄭重地拍拍他的肩,很快地擦過胡蝶身邊,飛身跳下窗戶。
那一瞬間,胡蝶的目光緊緊跟隨那個金發黑衣的少年,他的眼神是那樣凝重認真,身姿是那樣矯健敏捷。他現在是一個英勇的戰士。以前那個貪吃貪玩風流好色自大無賴的討厭鬼,好像已經消失不見了。
可是,此時她好想念那個討厭鬼。因為那樣,他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總是離開她身邊。
“蓮見,薰怎麼樣了?”胡蝶回過神,走向琉璃薰的床邊。
“……沒什麼,隻是暈過去了。”花蓮見依然背對著胡蝶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琉璃薰。
胡蝶感覺有點不對勁,當她走近,遊移的視線落到花蓮見臉上時,不禁吃驚地瞪大了眼,伸手掩住嘴,小聲道:“蓮見,你的臉……”
“是被夜真白弄傷的,她當時突然闖進來,我和薰都沒有防備……”
花蓮見的左臉,原本雪白的肌膚此刻變成一大片潰爛的黑色,從眼角延伸到嘴角,可怖異常。他伸手摸了摸那醜陋不堪的臉,唇角卻有一絲欣慰的笑容,“幸好薰沒事。”
“沒事就好……”胡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那……你的臉應該還可以治好吧。”
花蓮見搖搖頭,語氣溫和平靜:“不知道,蒼剛剛試過了,但他的氣元素隻能阻止夜真白的毒在我身上蔓延,臉上的毒傷卻不知該怎麼去除。”
胡蝶怔住了,眼前的這個男子,是魔法界的第一美男子,人美性格也完美,無論什麼時候看到他,他都是完美的形象,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雅。她總覺得,他應該是非常在乎他的完美形象的。可是此時,他的形象不再完美了,他的反應卻還是溫和平靜。沒有一點難過,甚至還有些欣慰。這讓人在震撼的同時,也覺得有點奇怪。
不過,雖然這樣,胡蝶還是最感動於他對妹妹的感情。薰那麼信賴他,他那麼保護薰,他們應該在一起的。那麼,她自己呢?又該何去何從?
“小蝶,你不用擔心我和薰,快去幫蒼吧,這個夜真白真的很厲害。”
聽到花蓮見如此親切地叫自己的名字,沒有絲毫的尊卑關係,胡蝶的心裏湧過一陣暖意,她鄭重點頭,“好。”
同一時間,雪銀弘很快地返回到神鏡宮花園,但卻沒有見到他不久前解救的那個黑發少女,隻看到花園裏遍布宮女們的屍體。詭異的是,從那些逐漸腐爛的屍體所呈現的情況,看不出是哪一個魔法界種族的魔法所致。
雪銀弘略微皺眉,感覺出神鏡宮裏還有另一個強敵,於是立刻趕往聖地。
神鏡宮聖地的神殿門口,一個銀發白衣的少女正朝裏走。雪銀弘看到那熟悉的背影,遲疑了一下,還是叫出聲:“女王陛下。”
門口,銀發少女的背影頓住,回過頭,琉璃色的眼眸看向他。
雪銀弘一如既往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嚴肅道:“外麵的魔法界叛黨屬下已經解決,但似乎神鏡宮內還有餘孽,女王陛下知道他們是什麼來曆嗎?”
銀發少女凝視了他一會,微微一笑,緩緩朝他走近。
雪銀弘沒有動,可是眼前美麗的少女離他越來越近,微笑的表情有點奇怪,她伸手撫摸他冰藍色的長直發,柔聲問:“你是說魔法界叛黨的餘孽麼?我知道她在哪。”
雪銀弘在她的舉動下微微緊張,他想要提醒她作為女王的禮儀,可當抬眼望入她的琉璃色眼眸時,似乎有一種蠱惑的力量,讓他一瞬間呆住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為她失神,可是這一次,似乎有點奇怪。但是,他依然沒有掙脫。
銀發少女微笑著,靠近他的懷抱,伸手擁抱他,“她就在這裏。”
話音未落,隨著一聲撕裂的聲響,雪銀弘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些變色。他看著眼前冰冷微笑的銀發少女,海藍色眼睛眼神震驚。
“女王陛下……”他喃喃,目光下移,看向她刺穿他腹部的手。那隻沾著淋漓鮮血的手,從他的腹部抽出,然後撫向他的胸口。
“她不是女王陛下!”隨著一聲大喊,一個黑色的身影快速飛過來,拉過雪銀弘的手臂,把他用力從銀發少女的手下拉開。
雪銀弘被扶到一旁的樹下坐下,他摸著腹部的傷口,似乎察覺不到疼痛,隻是一向沉靜的目光震驚而困惑。他看了眼不遠處的銀發少女,她正姿態嫵媚地舔著手指上的鮮血,看著他的眼神冰冷中帶著嘲諷。
“雪老大,不要被她騙了,她是夜真白,不是琉璃香陛下!”
雪銀弘側頭看向扶著他的金發少年,眼神滿是不可置信的迷茫,“你說她不是琉璃香陛下?那琉璃香陛下在哪?我才離開不到兩天,怎麼會變成這樣?”
“雪老大……”風聽蒼被他的問題問得一臉困惑。他不明白,他們那個最強大最沉穩的老大,當年怎麼會突然消失,現在怎麼會突然出現,又怎麼會變成眼前這樣。
“琉璃香早已經死了,在十七年前就死了。”夜真白冷冷地笑著,“真是可笑啊,原來四大魔法執政官之首的雪銀弘竟然是這麼一個傻瓜。”
雪銀弘眼神震驚,看著那個長相熟悉卻神情陌生的銀發少女,她最後嘲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神殿。
“不準進去!”風聽蒼大叫,小心將雪銀弘的身體靠在樹幹上,然後飛身追向夜真白。
無解的心聲
剛走出女王的寢宮不久,胡蝶就發現天有異色。神鏡宮的上空,本來是被花蓮見的魔法保護層所籠罩。那層透明的保護層可以保護神鏡宮不受妖魔邪道入侵,但陽光還是可以照進來。可是此時,上空出現了一大團黑雲。那團黑雲越壓越低,十分詭異。
胡蝶疑惑地跟著那團黑雲,想看個究竟。巨大的黑雲越來越接近,突然一道強大的光芒閃過,那層魔法保護層像是破開了一道裂口。那團黑雲從裂口中落下來,胡蝶才終於看清楚它的真麵目——那是夜真碎的魔法飛行船。
“該死的瘋魔王,居然現在才來!”胡蝶一拍手,連忙朝那邊跑過去。
魔法飛行船在花園的空地上降落,華麗的大艙門打開,伸出設計優美的樓梯,夜真碎從上麵走下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擺個什麼氣派!”胡蝶跑過去,沒好氣地瞪著夜真碎。
夜真碎聳聳肩,“我哪有擺氣派啊,神鏡宮外又是魔法水障,又是魔法保護層,我不用魔法飛行船破解,根本就進不來。”
胡蝶一把抓住夜真碎,“少廢話,你快跟我一起去聖地,夜真白都快把神鏡宮給毀了!”
“等等,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他是不是回來了?魔法水障可是他的招式。”
“誰?”
“雪銀弘。”
“哎呀,你先跟我去聖地再說!”
胡蝶拉著夜真碎趕去神鏡宮聖地的時候,風聽蒼正在神殿的門口與夜真白鬥法。風聽蒼手持著光劍,變換著法術向夜真白攻擊,想砍掉她的頭。可是夜真白的身手也十分輕盈敏捷,在他的攻擊中閃來躲去,根本不讓他靠近。就算偶然被他的攻擊打中手臂,手臂斷裂地飛出去,她也毫不在意地把手臂撿回來,再若無其事地接回去。
“想砍我的頭,你可沒那個資格。”夜真白不屑地看向對麵氣喘籲籲的風聽蒼,輕鬆地伸出手,掌中升騰起黑色的氣息,聚成一團黑色的光焰。
就在她向風聽蒼扔出黑色光焰的時候,一團更大的火紅光焰飛速而來,與黑色光焰相撞,碰出巨大耀眼的火花,在空中四散開。
風聽蒼和夜真白一同驚異回頭,看到不遠處的夜真碎和胡蝶從天而降。
夜真白看著夜真碎,目光閃過驚愕和無措,然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走近。
胡蝶跑到風聽蒼身邊,“喂,你沒事吧?”
風聽蒼搖搖頭,轉身往那邊的樹下走。胡蝶這才看到,不久前那個救她的陌生男子正依靠著樹幹坐在地上,顯然是受了傷,他腹部有大片已經發黑的鮮血。可是,他木然的臉上並沒有疼痛的表情,深邃的海藍色眼睛目光空洞凝滯,不複之前的氣場與風采。
風聽蒼走到他身邊,蹲下身靠近他,“雪老大,我先幫你療傷。”
風聽蒼伸出手,放在雪銀弘腹部的傷口上。突然,雪銀弘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你告訴我,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風聽蒼眼神無奈,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錯,她是真的死了。”回答他的是夜真碎,聲音冰冷得仿佛沒有任何感情,“她在你走後不久就喝下了生子聖水,她的女兒現在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