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好,他們沒事兒就聊天。
有一天她在QQ上等他,她說,上網呀,說話呀。他說,我是想說話,可我讓號給氣懵了,不知說什麼了。她說,為什麼呀?他說,號同老幫說我壞話,說我是個吃喝嫖賭什麼都幹的人。她說,那你嫖沒嫖、賭沒賭呀?他說,我嫖過也賭過。她說,那不就得了,你都嫖了賭了,號說你有什麼錯嗎?他說,可是我的嫖是正宗的婚外戀,我的賭是單位幾個人玩拱豬。她說,號不也就指這些嗎?他說,號可不全是這意思,號是說我品質有問題。他到處散布我,你說我能容他嗎?她說,我看你可不能聽信一麵之詞,沒準兒是老幫喝多了胡說呢。他說,老幫不會誤傳,我和老幫是生死之交,你知道那年釣魚他讓魚給拖走了,是我下水把他救上來的。她說,就算老幫說的是真話,老幫也沒理由把話傳給你呀,我看你還是把它從記憶中抹去吧。
他聽她這麼說,半晌沒吭聲,QQ上出現了空白。她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說話,又等了一會兒,他出現了。
他說,你知道號為什麼恨我嗎?號在單位私吞一筆公款,是我把這事給戳穿的,因為我不這樣不行,是我接出納,我不戳穿將來就得我來賠賬,號對這事恨之入骨,號就下死手整我。她說,沒那麼嚴重吧,這事兒我知道,我不認為是號的錯,號的母親住院,少五千元的手術費,那時我在南方出差,手頭兒沒錢,號沒辦法才那樣做的。他說,你總是向著他,那我再給你說一件事,號背著老婆在外麵搞女人,讓我去給那女人通風報信,我當時沒有時間,再說我也反感這事兒,我沒去號就恨我至今。
他滿以為自己這樣說會為自己嫌來理,他沒想到她還是有意無意為號開脫。她說,據我所知,這件事不像你說得那麼簡單,你隻說了其中一節,更深的內容在下麵,號讓你去找那女人,你去了告訴了那女人他們見麵的地點,而你又隨即給號的媳婦遞了一張條子,也告訴了她他們約會的地點,結果號的老婆把號的臉都抓破了,號自然就不會把你看作朋友,我認為你和號之間應該和解,不管當初你們是什麼隔閡,現在總歸是在一個單位工作,再說這事已經過去十年了,沒必要再記著它了,將來可能號的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了,就剩下你自己。
他看了她打下的這些文字,覺得應該轉移話題了。他沒想到她還挺公道,公道有什麼用?公道就喪失朋友。他這麼想在字幕上打上了,我要出去一下,再聊。
這一再聊他們有十天沒有聊,顯然是她對號的評價惹惱了他,她覺得他這樣很不應該。
這天她上街,碰上了號,號的表情很憂傷。她問號,你怎麼了?號說我妻子得了重病,治不好了。她說,需要我幫什麼忙嗎?號看了看她,兩眼流出了清淚。他說,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他們一同進了一家咖啡屋,進門的時候她意外地看見他坐在角落裏,她沒和他打招呼,而是跟著號來到一個靠窗的地方。那天她和號坐到很晚,她給號許多的鼓勵,分手時已經夜裏十二點了,號把她送回家。
回到家後,她一點睡意也沒有。她很為號難過,她不理解號這麼年輕怎麼就災難連連,先是母親去世,後父親得了脈管炎,現在妻子又是不治之症。
她又想起了他,她想應該把號的不幸和他說說,看能不能一起幫號做點什麼。哪怕給號集點兒資,哪怕為號的妻子聯係北京的大醫院,哪怕在號的妻子離開號那一刻陪陪號……她不敢想下去了,決定立即找他說說這些心裏話。
於是,她打開電腦,可是他沒在網上。每天的這個時候他們都在聊天,今天例外,她想他肯定看到她和號在一起而有了想法。
為了等他,她打開他們的聊天記錄,她想重溫一下以往,重溫以往他們作為好朋友的點點滴滴。這一看她大吃一驚,她和他的聊天記錄其餘部分都在,隻有關於號那部分像一馬平川,一根草芥都不帶,她納悶了,不知這是為什麼,不知這是怎麼了,而她自己根本就沒做過刪除。
終於她想起來了,前兩天她去雲南采風,在一個古樸而落後的小村,那裏沒有電腦,而她又急需一份文檔材料,想通過QQ傳給編輯,就責成他去了她家,並告訴了他QQ密碼。當她確認自己的判斷時,她的熱情猛然一沉,她明白她的最好的朋友開始戒備她了,開始不信任她了,這讓她很不舒服,這讓她的心像被誰一下子浸在涼水盆裏。
正當這個時候,QQ上他的圖像動了起來,他說,你過得好嗎?我有好久沒見到你了,見一麵好嗎?她看到這兩行字,想和他說,今晚不是見到了嗎?還有必要再見麵嗎?但是她沒有說,什麼都沒有說,她看透了事物的實質後,就覺得說這些毫無意義了。這麼想時,她秀氣的十指在QQ上果絕地打上以下的文字:
我是兒子,我媽媽沒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