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飯,劉備再次前來探望,人未至笑聲先至。
賈敬業正莫名其妙,劉備進得屋來,道:“先生一言沒想到竟有如斯效用,徐州百姓聞得我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歡聲載道,紛紛執牛酒到軍中犒勞將士。”
“我都不用出城安民,四方流散之民便紛紛返鄉複業,都說有這樣的軍隊保護,他們放心。今日上午更有不少百姓來我府上送匾一塊,上書‘愛民如子’四個大字。”
“我屢推不掉隻得收下。我思無敬業不可得此匾,便來此向敬業道謝。”說完長長一揖。
賈敬業心道:得,我挨了打,劉備倒好得了一匾。不過也隻有劉備這樣的高手演員才能騙得到‘愛民如子’的匾,換作我估計就是‘天高三尺’的匾送將過來了。
他起身不便,目視貂嬋,貂嬋忙上前攔阻,道:“明公,使不得,這些都是份內事,我家相公應該做的。敬業現在有傷在身,不便行禮,還請明公見諒。”
劉備問道:“敬業之傷如何了?”
貂嬋道:“張將軍打得甚重,傷得不輕,仍要將養幾日,方能好轉。”
劉備怒道:“哼,這個三弟,平常就是這樣,毛毛燥燥,做事不計後果,今趟若無敬業險些鑄成大錯。我已好生訓斥於他,這幾日罰他在家閉門思過。”
正說話間,忽聽張飛在外麵大聲叫道:“敬業在家麼,我來請罪來了。”
話音未落,人已闖將進來。
劉備回頭一看,隻見張飛上身扒得個精光,背上背著幾根粗大的荊條。
不明所以,問道:“不是讓你在家閉門思過嘛。怎的跑到這來負荊?再說此時才來請罪,你也不嫌晚點?”
賈敬業笑道:“嗬嗬,是我讓翼德來的。”
劉備疑雲滿麵,道:“哦?”
張飛道:“軍師還真神,昨日我照法施為,果然現手下個個背地裏都在罵我,恨不得我死!”
賈敬業道:“哈哈,翼德天不怕地不怕,如何怕這幾個宵小之徒?”
張飛道:“怕是沒什麼好怕的,本來我打算將他們統統殺了,換批新的,怎奈大哥剛頒下嚴令,不得濫殺無辜。我是沒轍了,還請軍師教我。”
劉備算是聽明白怎麼回事了,怒道:“我常和你說:‘你刑殺既過差,又鞭撾健兒,而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也。’你就是不聽,現在怎麼樣,知道怕了?”
張飛道:“本來幾個毛賊沒什麼可怕的,但我總也有睡覺的時候。我怕他們趁我睡熟,暗算於我。我倒沒什麼,死了也就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大哥大業正需要人的時候,我怎能輕易就死!”
劉備聽他語出至誠,心下感激,點了點頭,道:“今後要小心在意,先將你現在的家將侍衛都換了吧。”
賈敬業道:“哈哈,治標不治本,換了這批。下一批翼德若還是亂打健兒,一樣也是不安全,況且翼德惡名在外,其他軍士也素不喜翼德,令在左右,也非長策。”
劉備目視張飛,怒道:“人命至重,他們同你一樣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給打了,不也不好受,他們難道就好受了。下次你再敢胡亂鞭打健兒,我知道了,還是一百大杖伺候。”
張飛道:“不敢了,不敢了!但這些兵士已對我成見很深,我不知該當如何是好,還請軍師教我。”
賈敬業道:“很簡單,明日你當著全軍上下的麵,向我負荊請罪,承認錯誤。”
張飛勃然大怒,喝道:“什麼?”從背上抽出根荊條,便欲掄將過去。
劉備向張飛喝道:“住手!”
接著又對賈敬業說道:“敬業,如此作法似乎有些過分,翼德顏麵何存?在此間認錯,也是一樣的,何必要到大庭廣眾之中。”
賈敬業微微一笑,問道:“明公可曾聽過高祖時大封功臣之事?”
劉備搖了搖頭。
賈敬業道:“高祖取得天下,大封群臣。但人數眾多,一時無法遍封,沒封到的往往爭功不絕,日日坐於一側議論不休。高祖見到了不明所以,便問張良,張良說這些人欲反,高祖大驚忙問其故。”
“張良道:‘皇上取天下後,封的盡有故人,殺的盡是仇人。這些人有功卻沒封到爵,怕皇上找尋他們平時之過誅殺他們,所以要反。’高祖忙問解救之策。”
“張良便道:‘隻要皇上封一個平日最痛恨的人,這些人便會覺得皇上最恨之人都有的封,他們還怕什麼。’高祖深以為然,便封早先曾據城投魏,令他狼狽不堪的雍齒為什方侯。群臣見雍齒被封,均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矣。”
“如今也是這樣,我片言隻語便令翼德吃了一百軍棍,翼德恨我方深。此事軍中一時傳遍,人人皆知。翼德若當著眾軍之麵向我請罪認錯。眾軍士便知翼德改過之意出於至誠,對他的成見自然而然也就消除。”
“那些曾被打過的兵士,認為翼德都會向我認錯,自己還怕什麼。隻要日後翼德不再無故找他們麻煩,善待他們,他們便會對翼德忠心耿耿,如何還會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