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來那麼多廢話？閉嘴！”
聽到挪動樹根的聲響，我煩躁地翻了個身。想必，那棵桑樹就在離我很近的地方。
“哼！果然是隻沒良心的狐狸！”
我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怒火道：“滾！再說一句，信不信剝了你的皮！”
“……”終於，安靜了一會兒。我以為他已遁走，不料不甘心的聲音又再度傳來。
“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擔心蘇道長的安危麼？”
我陰著臉，猛地坐起，往下吼道：“你有完沒完？蘇行舟是蘇行舟，關老娘屁事！”
“好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他慢慢沒入地下，十分不情願的樣子。臨行前，嘴邊還不停地嘟囔著。
我聽清了，他說：“死狐狸，凶什麼凶！”
一記火刀下去，逃離之地焦黑一片。
我記得在蘇行舟離開之後，桑樹精就很喜歡到我麵前晃悠，搞得我多次以為他對我有意思。但是，幾經推算，我覺得還是他暗戀蘇行舟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凡此種種行為都可以理解成，他想要通過我在蘇行舟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隻是，我懶得理他。
小桑樹曾多次與我談起過紅粦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多想了，我總覺得他在暗示我什麼。
他說：“妖和人是絕不能結合在一起的”
講這話時，他看我的表情，怪怪的像是警醒一般。我心生不悅，便說他眼角抽筋。
不過，提起紅粦，我倒真對她感到意外。原來她會去做什麼葬儀師，完全是因為一個男人。紅粦本是一棵胡楊樹，而種樹這人就是一名為鬱陶的男子。鬱陶是位士族子弟，自幼飽讀詩書，屬文人一流。他十三歲時買了一棵幼樹植於庭院之中，每天午後到樹下許願：娶賢妻，孝父母，一生平安。多麼平凡的願望啊，而紅粦就是在這美好的許願中逐漸成長起來的。
隻可惜，鬱陶的結局並不好。他年僅二十五歲便得重病，藥石無醫。在他死去那天，紅粦才剛生出靈智。而後輾轉千年，紅粦再遇他的轉世。
下一世，鬱陶是葬儀師。為報恩德，紅粦化成他手中一支畫筆。自此，凡經鬱陶筆下之死者，皆若生也。由此，鬱陶名聲漸譽。然而，在給一投水而亡的官戶小姐化妝前夕，紅粦所化之筆不見蹤跡。無奈之下，鬱陶隻得用新筆上妝。缺少紅粦相助，他自然無法得心應手。
說實在的，鬱陶的黴運也真強大到令人發指。隻因不滿女兒妝容，入殮前天那家人便將她引到小巷中，活活打死。第二日，他的屍體陪同那女子被葬入山林，沒有墳頭，沒有碑文，甚至連棺木也無。
其實，紅粦失蹤是因為她遠在千裏之外的本體收到了破壞。樹妖比之其他精怪較為特別，它們雖能化出人形，卻要時刻守住本體。胡楊樹是紅粦的生命之源，萬萬受不得侵損。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段冤孽。按說恩已還，紅粦不必再執著於那人。隻是，她不該一早便動了情。人間有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形容她倒也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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