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科學發展史上可知,常規的科學首先將物理的、無生命活力的東西作為研究對象,例如星體、落體。當然,非人格的數學也包括在內。
科學前進的步伐並沒有終止,並且以同樣的精神研究生物,最後約在十九世紀五六十年代,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又在實驗室裏以同樣的、已證明為極成功的方法進行研究人。人被當作一個物體在有控製的實驗情境中接受不動感情的、中性的、定量的研究。“課題”的選擇傾向於一切適宜用這種方式處理的方麵。自然,與此同時,出於一種完全不同的傳統,也有一種完全不同類型的心理學用不同的定律、法則和方法在臨床精神病學家中發展著。
以物理學、天文學、生物學等等的方法論對人進行的“科學”的研究,是一種更困難、更令人惱怒的應用,因為研究者將還原分析法加在一個極不合適的對象身上。有人這樣說,人是一個特例,是在非人格科學方法邊緣上的一個外周例子。我建議我們要把人作為起點或中心替代上述非人格的中心。讓我們試著把有關人的知識當作範例,並由此創立屬於人的方法論、概念化和世界觀,屬於哲學和認識論範疇的範式或模型。
如果把即時發生在你和我之間、人與人之間的友愛關係,我們都暫且把它作為一種終極的知識來看待,那麼,後果將會如何?讓我們設想這種知識是“正常的”、“基本的”慣例,像我們基本的測量工具對任何知識所進行的判斷一樣。不總是可逆的人際關係的例子是:朋友對朋友的認識,兩個彼此相愛的人的認識,父母對子女的認識,或子女對父母的認識,兄弟對兄弟的認識,醫師對病人的認識,等等。在這樣的關係中,特有的情況在於認識者和認識對象是有牽連的。他們的距離不是很遠,而是很近;他對它不是冰冷的,而是熱情的;他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有感情;對於認識的對象,他有移情、直覺的領悟,即覺得能和它打成一片,和它同一,在一定程度上和在某種方式上與它一致,與他有牽掛。
我們必須承認,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母親要比兒科醫生、心理學家更了解她的孩子。如果這些醫生有起碼的明智,他們會利用她作為解釋者或翻譯,並常會問:“他想說的是什麼?”老朋友,特別是夫妻之間,彼此的理解,彼此的心心相印,而對於旁觀者來說,其表現簡直是一個謎。
人際知識發展的極限或完成是通過親密達到神秘的溶合,這時兩個人以一種現象學的方式變成了一個人,神秘論者、禪宗佛教徒、高峰體驗者、情侶、審美學家對此均有精彩描述。在這種溶合的體驗中,對另一個人的認識是通過變成另一個人而實現的,即,它變成一種發自內部的經驗知識。我認識它因為我認識我自己,而它現在已經變成我的一部分。與認識對象的溶合使經驗知識成為了可能,而由於經驗知識就許多人類目的而論是最佳類型的知識,認識一個對象最好的方式便是趨向與之溶合的運動。當然,由於要達到與任何人的溶合,因此,要關心他、愛他,我們甚至能由此提出一條關於學習和認識的“定律”。你想認識他嗎?那麼開始關心他吧!
與神秘的溶合相比,更傾向於中性的例子是治療和成長中的關係。我這裏僅限於談論各種頓悟揭示療法、道家方法、非指示療法,例如,弗洛伊德、羅傑斯、存在主義療法等等。關於移情、交友、無條件積極關懷等等已經有許多文章討論過,但這一切有共同的明確認識,即,為了使個體能控製自己的自信和自疑,有必要建立一種特殊類型的關係,以打消畏懼,使人能接受治療,能更實際地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