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高個子的男警嗬斥道:“吵什麼!看不起這地,錄完口供你們完全可以走!沒人攔著!”又上下瞟了眼幾個打扮十分妖嬈的女混混,嘴巴上下歪扭著,鼻孔裏發出惱怒的哼哼聲。女混混們白了一眼,眼尖著尋了一個潔淨的地方,坐下便不再搭理。
這其中的口供是一個一個錄的,叫一個便走進左拐的右屋,十來分鍾後才陸續走出一個。我的目光仍舊凝聚在那個席地而坐的男人身上。他麵無神色,手指在布滿灰塵的涼地上玄畫著,幾秒末,一朵玄空的花便栩栩如生的立在地裏,神態自然……
我疑惑不已,連忙移了身子,噌進腦袋瓜子兒,迷迷糊糊地道:“這是什麼?畫得真美呢!我也想學,隻是我~畫工不太好!”我趕緊低了頭,一副羞澀的模樣!
男人烏黑亮幽的眼眶裏迅速閃過一灣淺淺的疑惑,短暫但卻真實。他抿了抿嘴唇,緩慢開口,悠悠地道:“哥兒子,這不算什麼!隻是些鄉下人人人熟知的玄筆畫罷了!俺也隻是胡亂畫滴!嗬嗬嗬……同你們城裏人人相比,也就是九牛一毛!”男人的臉笑起來絲毫沒有皺紋,隻是厚厚的唇瓣下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我純真地笑笑說:“這是什麼話?隻要畫得好看,也就不關什麼城裏人或是鄉下人的事了!”
男人笑嘻嘻的臉似乎瞬間僵住了,憮然道:“城裏人永遠是高大端莊上檔次,俺們這些鄉下人也隻是婁嗖的賤命條子!”不知為何,我總感覺他的話裏藏著一絲惆悵,哀怨……
我張了張嘴,本想再說些什麼,卻始終難為著不再開口。生命是平等的,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原是我想脫口而出的,可是我卻躊躇住,不言一語。男人的頭深深埋著……
“胥華,進來,錄口供了!”木門邊上的警察大聲嚷嚷著。這時僅見了那盤腿而坐的男人搖晃著起身,似乎剛才叫的就是他?
胥華?是一個文藝範的名字?我百惑不得其解,如此優雅古風的的名字怎麼會和一個鄉下人搭邊?
叫胥華的男人一搖一晃的,三秒不到又轉身若有所思的打量我。最後還是搖搖草帽頭,慢騰騰地踱著進去了。剩餘的人大都死氣沉沉的,低著頭,側臥身,像死掉的毛驢擺放著大腿,瘦的瘦,肥的肥……
既然胥華已經進去了,我想三五刻恐怕也是踏不出大門。心下便有了一個念頭,不如四周去打探打探?犀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瞟向大門口的兩個警察,心裏自生一計。
蹲下身子,便大聲吆喝著:“哎喲喲,肚子疼!疼~”這一措舉很迅速地便引來屋裏人的注意,他們皆錯愕地掃視於我。
還差一步了?再來一次!“哎喲~喂,肚子疼~”這一聲顯然比之前大十倍。門口的警察成功上鉤,兩雙大泡眼同時向屋內掃視,許是見我麵孔猙獰不堪,兩個人相視對望一眼,其中又矮又醜的那個往我這邊走來。“你叫噌什麼?”那矮子嚷嚷著。
“我……我肚子疼……疼,想便便!哎喲~”
“肚子疼!誰叫你吃這麼多的!懶又懶,真是屎尿多……”矮個子罵罵咧咧的訓了我老半天。最後又嚷了句:“還愣著做甚,自己去外邊解決!”
我點頭哈腰,俯著身子,痛喚連連的出去了!那矮油依舊跟在我身後,差不多三五米遠吧。
我最敏感的事兒就是別人偷偷摸摸的跟在身後,忒別是醜男!所以起先的腳步十分緩慢,但那矮個頭兒仍舊緊跟不放……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一個回轉,剛要出手,那矮油便應聲倒下了!接著是一個黑影迅猛地從我眼皮下一掠而過。那速度,估計能精略到零點零零……零幾……
靜謐的夜晚裏,微風拂過參差不齊的林木,唦啦唦啦的……遠處綿延起伏的山林裏,仿佛隱藏著一條若隱若現的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