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戰(2 / 2)

曉雲,又是曉雲,好熟悉的名字!這名字好像就刻在父親房間牆上掛著的那把古琴上,還有就是在他小時候無數次的深夜裏,他在朦朧間隱約看到父親呆立在他床前,癡望著他的臉,嘴裏呢喃的好像也是這個名字。

曉雲,曉雲,這難道就是他一再向父親追問著的,媽媽的名字?一時間,他的心中翻起滔天的巨浪。媽媽!難道你真的已離開了人世?不會,不會的,父親不是說過,媽媽隻是得了很重的病,被一個世外高人帶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治療,要很久以後才能回來的嗎?對,那個書生口中已經在九泉之下的曉雲,一定不會就是媽媽的名字。

他一時間不敢也不願琢磨剛才他耳朵裏聽到的話。自我解釋著,安慰著。

“張玉龍,你怎麼這麼多廢話。”父親不愧是父親,那個書生的話不僅沒有觸動父親分毫而且越發地沉著與冷靜。同時父親的這份冷靜也讓他心中產生出一種媽媽不是那個曉雲,媽媽依然還活著的寬慰之感。他重新凝聚起心神,嚴密觀察喊找著場上最有把握出擊的時機。

“韓暮雨,就憑你現在,還敢閡叫陣?”那個被父親叫做張玉龍的書生見父親完全不為他的話語所動,猛然間停住了笑,逼視著父親。

“你怎麼不來試試?”父親針鋒相對地迎著對方的目光,眼裏隱含著一絲嘲弄。

“你以為我不敢?”書生顯然再一次被父親那隱含嘲弄之色的目光所激怒。一股強大而陰寒的殺氣徒然間彌漫開來。

他蹲伏在巨石邊,感覺到周邊的氣溫在那股殺氣彌漫開來的瞬間猝然下降了很多,同時他看到父親身邊的那個漢子的臉色一下子蒼白如紙。

隻有父親一點也沒有被那股殺氣所感染,身體依舊挺得筆直,目光依舊冰冷而堅定。隻是父親的右手已放進左手的衣袖裏,他知道,那是父親握住了他們韓氏家族祖傳的,那把被叫做“霜月無痕”的,蛇形短劍。

父親就這樣和對方對峙著,那股陰寒的殺氣越來越濃重,時間似乎也被那股殺氣所凝固。他看到,和父親一起的那個人嘴唇已經烏紫,開始在發抖。

就在一隻螢火蟲飛過父親眼前時,那個書生猛然間發動了攻擊。手中折扇劃著奇異的圓圈,月光下恍如銀色的波浪,一浪勝過一浪,洶湧澎湃地向父親卷去。

父親並沒有馬上拔出袖內的短劍迎向波濤,而是一開始就向他隱身的地方退卻,腳下踩著神鬼莫測的韓氏“上天入地”的步伐。雙方一攻一守,月光下像兩個虛幻的影子,轉瞬間轉到了他的近旁。

就在父親退到他身後而那個書生在他麵前的瞬間,父親的‘霜月無痕’短劍出手了。

那個書生顯然早就防備著父親的這把短劍,在父親抽出霜月無痕的同時,手中折扇徒然間增加了數倍於先前的速度,像一個突如而來的銀色巨浪,搶先一步擊中了父親的肩膀。

但是那書生錯了,父親抽出短劍的用意並不是刺向對方而是送入了韓無名的手裏。就在他接到父親送到他手裏短劍的同時,那個書生在他的折扇擊中父親後的瞬間,臉上流露出勝利者的笑容,但那笑容在那張書生的臉上還沒完全綻放開來就已經凝固。

怎麼會這樣?那書生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下方正汩汩流出鮮血的創傷,又看了看身前的那塊巨石,眼中充滿了不解和不信。

韓無名此時已扶起了剛受到重擊,半跪在地上的父親,看也不看被他擊中的敵人,隻是有點焦慮地檢查父親的傷勢。父親的肩膀傷得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嚴重,肩骨也沒有完全碎裂。顯然幾乎就在那個書生的折扇擊中父親的同時他的短劍也刺進了那個書生的心口,由於書生的力道猝然間消失,父親的肩膀才得以保全。

他正暗自慶幸著,一個渾厚蒼老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耳畔響起。

“好一個一步一殺,好一個韓氏刺客家族的後人,韓暮雨,今天老夫先留下你的性命,完全是看在你這個兒子的份上。三個月後,老夫會再來此地帶走這個孩子,這段時間你要好好把我們這行的規矩傳授給他,希望這次你不要再讓老夫失望。”

這聲音去的好快,最後一個字說完時,聽那聲音,人起碼就已到了數裏之外。最後那句不要讓我失望的話語卻還在半空中嫋嫋不絕,久久不能散去。

他抬頭一看,那個被他擊中的書生已經沒有了蹤影。那個和父親一起的中年人,正泥塑木雕般站在原處,眼裏滿是驚駭欲絕的神色,赫然已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