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謝昊的話猶在耳邊,蘇言細細一想,立馬否定了此事為君於遠謀劃的念頭。
若是他的手段,謝當家又如何能這般輕易脫身?
即便能安然離開,不死也得蛻層皮。
君於遠,向來不是這樣好相與的人……
封鎖消息,以及派遣心腹的確是有他作為監視與保護之意。至於其它,卻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這後宮之中,屢次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又有多少?
可是能夠無聲無息地將信函送到謝府,又能模仿出她的筆跡……單憑那人,未必能做到。
思及此,蘇言不免傷神。
這宮裏,看怕有了個權力不小,卻又視她為敵的內應,實在防不勝防……
井水不犯河水,蘇言素來行事沉穩,絕不輕易起殺機。
隻是,此次那人惹怒了自己,她卻不願再忍耐下去。
恰好君於遠將其安排在承永殿,那人必定坐不住,親身前來。
蘇言要做的,僅需原地靜候便可。
果不其然,兩日後,芝蘭殿派人前來探望,贈與了一支千年人參和數顆百年靈芝。
來人正是蘇修容的貼身宮婢,紫兒。
蘇言第一次見到此女,一眼就看出這宮婢並不普通。
不卑不亢,進退有度,謙和恭順,宮禮令人無法挑剔,卻沒有半點奴才的嘴臉。
她笑了笑,倒是個人才。可惜在蘇賢身邊,卻是浪費了……
蘇言坐在軟榻上,一手胡亂撥弄起白玉琴的琴弦,一麵吩咐道:“小日子去內務府弄些熏香,小月泡一壺上好的毛尖送來。”
“是,主子。”
兩人答應一聲,立刻躬身退下。
蘇言轉過頭,微微笑道:“紫兒不必拘謹,坐罷。”
紫兒一臉惶恐,連道不敢,她也不勉強。
等了一會,見蘇言沒有開口的意思,紫兒心內不免忐忑。
主母秦顏曾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這位蘇家大小姐自從封了嬪,性情劇變。
紫兒一直在秦顏身邊伺候,與蘇言碰麵的次數並不多。相貌美豔,膽小如鼠,性子懦弱,這便是她對蘇家大小姐全部的印象。
隻是經過了綠兒的事,她絕不會覺得眼前的人,還如同當初那般弱小可欺。
“紫兒以為,我這一曲與蘇修容相比如何?”蘇言指尖一撥,流水般清脆的琴音響起,她抬眸低低一問。
“奴婢愚鈍,音律造詣不精,不敢妄下定論。”紫兒低頭盯著腳尖,拘謹地答道。
聽罷,蘇言笑了:“蘇修容一首古曲‘傾情’虜獲了皇上的心,這也是紫兒入宮後的事,如何能跟你脫得了關係?”
她不清楚在蘇府中,蘇家大小姐是否跟眼前這宮婢有所往來。隻是紫兒進宮後,蘇賢就突然有了一手好琴曲。
稍微聯想,便能明白其中的貓膩。
紫兒臉色微變,越發恭謹道:“主子日夜勤加苦練,才練就了一曲‘傾情’,奴婢不明白蘇采女的意思。”
“明白也好,不明白亦好,我並不打算跟紫兒深談此事。”蘇言指下微動,零散的琴音逐漸成一曲:“此時春光明媚,怎能埋首於俗事,倒不如靜靜聽琴……紫兒以為呢?”
“是,蘇采女。”紫兒慢慢跪坐在地上,靜心聆聽,不再多言。
待小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壓箱底的毛尖尋了出來。匆匆泡好,飛快地前去偏殿時,悠揚的琴聲驟然停下,這才見紫兒緩步走出。
她腳步一頓,這位蘇修容的貼身宮婢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小月也不願上前打招呼,躲在柱子後,等紫兒走遠,她才抬步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