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月荷既已畏罪自盡,送交大理寺審理之事便不了了之。
在其中,自然是少不得君於遠的意思。新帝額外開恩,讓寧家與其撇清了關係,並未收到牽連。
而寧奉儀的屍首,亦以九品嬪妃的規格,體體麵麵地以皇家名義下葬。
即便身份低微,無法葬入皇陵,死後葬儀卻也算得上是風光無限。
林菱瘋病愈甚,數位禦醫幾番查看,隻得黯然搖頭。寫下寧神的方子,免得這位奉儀大吵大叫,有失皇家體麵,又或是誤傷了自己。
不過幾日,林奉儀便在昏睡中被人秘密送出了皇城。由五百禦林軍護送至國安寺安置,想必終其一生,都將如此靈台不清,渾渾噩噩地度過。
按理說,後宮嬪妃一死一瘋,以曆朝曆代的宮規禮訓,一年來不得有紅喜事,免得兩兩相衝,反倒沾染了晦氣。
新帝自是不信,一道旨意由李唐親自送去了禮部,月內必須籌備好一切事宜,冊封蘇采女為皇後。
皇上大婚,豈能兒戲?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告期、親迎,“六禮”缺一不可。隆重且講究,絕不能有半點令皇家臉麵有失之處。
籌備兩月已是勉強,一月內完成,逼得禮部尚書焦頭爛額,恨不能三頭六臂以解燃眉之急。
這日大早,皇城南門前,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自內而出。
宮外來往百姓極少,這輛馬車毫不起眼。隻是守門的禦林軍兵士的態度畢恭畢敬,車內之人非富即貴。
馬車離開皇城,徑直駛向了青楊巷。此乃洛城直通東西的必經之路,沿路盡是蒼天大樹,又靜謐怡人,素來是位高權重的官宦府邸首先之地。
走至盡頭,馬車穩穩停下。
一名粉衣宮婢率先走出,命車夫放好腳凳,這才躬身扶著車內身穿青色綾羅緞裙的貴人,緩緩步至一座府邸前。
蘇言仰頭瞥見大門上方,一塊寫著“謝府”的牌匾高高懸掛。字跡剛勁有力,瀟灑張揚,一看便知是謝昊親筆所書。
兩扇暗紅的門扉,早已被貼上洛城知府查封的封條。
謝昊身死,謝家四分五裂,有部分人護著其旁支子嗣逃之夭夭,亦有謀士為保命向君於遠自薦,願為新帝聊表衷心。
皇城用八百裏快馬加鞭傳遞文書與畫像,已向各地知府通緝謝家逃逸之徒。
雖然謝府多少年才出了一個謝昊,不足為懼,君於遠仍是加派人手,以斬草除根,用意亦有殺雞儆猴之效,讓明國上下明白背叛君王的下場!
而那些打算倒戈的謀士,君於遠不但盡數收下,且視為上賓,多番禮待。
為廣開言路,特設廣諫院,與內史同品級,直接向新帝諫言。
此舉令一眾大臣連番讚歎,高呼新帝英明。
更有民間文人吟詩作對,盛讚君於遠的廣闊胸襟與氣量。不計前嫌,且唯才是用,有此君王乃明國之福。
蘇言聽聞此事,不由暗暗好笑。
朝臣沒有非議,自是因為廣諫院雖與內史平起平坐,高居三品,卻根本沒有任何實權。
且向帝王諫言,若言詞不甚,必有殺身之禍。若知曉得太多,妄圖猜度帝王的考量,亦難逃一死。
伴君如伴虎,君於遠有足夠的理由,將這些曾助謝家逼宮的謀士一一鏟除。
當然,如果其中有聰明之士,自是會立身保命,少說少做。以君於遠的氣度,也不至於會難為他們。
但是若果不知進退,曲辭諂媚,好大喜功,就別怪新帝不客氣了。
如此,朝臣利益好無損傷,恨不得高舉雙手讚同此事,又如何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