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絕殺令,要殺的人就是老王的妻子。
老王的妻子原來是個特務,目的就是要獲取秘密安全局的訊息,而老王隻是她的一隻棋子,也是她最好的掩護。
老王找到了我,我是唯一他可以傾訴的對象,因為他真的把我當成了弟弟一般看待。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從來沒有想象過一個大男人可以這麼聲嘶力竭地哭,一直哭到再也沒有眼淚可以流出來,一直哭到了喉嚨不能發出聲音,隻剩下一陣陣的哽咽。
當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知道拍著他的肩膀,一直地拍,輕輕地拍,我怕稍不小心拍重了,就會讓他馬上崩潰。
最後,他終於站了起來,走出了我的房間。
當時的他已經沒有眼淚,所以也不用去抹,已經不能作聲,因此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但我知道他要去幹什麼,我不能阻止,也不願去阻止。
隻是很不明白上天為何如此的不公,為什麼有些人是不能、也不應該愛上的,卻偏偏愛上了,為什麼明明知道對方是深愛著自己的,卻竟然可以下得了手,下得了手去狠狠地傷害對方?
“老王真的把妻子殺了?”瑪麗聽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如果他真的殺了她的話,現在應該還在首府備受重用吧,”龍覺歎了一口氣,把杯中的餘酒一口喝幹,接著用幾乎不可耳聞的聲音說道:“可惜他沒有,還為了她與組織的人對峙了幾天,但最終都無法在不傷害戰友的情況下保護她,她成了植物人,老王被調到這兒幹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女人也被他帶來了,因為每天的醫療費用都不少的,所以沒有住在醫院,而是老王自己在照料著她。老王又是個不願意接受別人恩惠的人,博士和我都經常想方設法幫助他,但都被拒絕了,他依然隻靠著那微薄的工資和獎金苦苦支撐著。”
“憑他這樣的能力,要得到什麼都應該不是難事吧?”米什爾看著老王坐過的位子,有個服務員正在指著那個凹痕罵罵咧咧。
“我說他偉大,這個方麵也是原因之一,他對國家的絕對忠誠,對上級的絕對服從,對自己工作的絕對認同,對自己那微薄報酬的絕對滿足,對崗位的絕對堅守,都是許多人無法做得到的。”龍覺想到了許多貪官奸商的嘴臉,不禁眼眶發紅了起來。
“那孩子呢?”瑪麗畢竟是個女人。
龍覺氣憤地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孩子,那是為了讓老王高興,然後容易透露訊息給她的一個誘餌。”
瑪麗和米什爾不禁看著那個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作聲。
這是一份多麼深沉的悲傷,凝聚成一道多深的傷痕,狠狠地從那個落寞孤寂的背影上開始,一直鑿進了那顆堅強的心裏。
這顆心一直堅守著一份真摯的、純潔的愛。
這顆心一直堅守著自己的原則。
這顆心一直堅守著那個不被重視的、無足輕重的崗位。
這顆心一直堅守著那份不能換來享受的尊嚴。
難道這顆心不會痛嗎?
傷害別人的那顆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