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東來被罵的愣在了原地,心裏的怒火騰騰地往上湧。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作為文壇領袖、道德先鋒的楊伯正府上的家人竟然會如此的無禮,這跟楊伯正的身份根本就是不搭調嘛。
又過了半晌,大門才從裏麵被緩緩地拉了開來,一個頭發和胡須都已經發了白的老家人,伸著懶腰,揉著稀鬆的睡眼,走了出來,看都不看門前站立的宰相大人,自顧自地哈氣連天地說道:“你誰啊?不知道我家老爺晚飯過後就不見客的嗎?”
聞聽這話,祖東來又是一愣,他這麼些年幾乎沒怎麼和楊伯正打過交道,哪兒知道楊伯正什麼時候見客,什麼時候不見客啊?但是自己一個堂堂的宰輔,怎麼也不能被一個家人如此慢待啊!
所以祖東來稍微一愣,之後,便抖起了宰相威風,怒聲罵道:“混賬東西,你家老爺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也不看看老夫是誰,便口出汙言穢語,實在是放肆之極!”
那家仆卻並不買賬,伸手推了祖東來一把,回罵道:“名刺都沒有一個,老子哪裏曉得你是誰哦?”
祖東來這才醒悟過來,到別人府上拜訪按理是該帶拜帖的,可是他作為當朝宰相,向來隻有別人來拜他,哪裏有他去拜見別人的時候啊?而且為了方便談話,又是晚上,他今天還專門穿了便衣來的。楊伯正雖然是清水衙門禮部的尚書,但好歹也是一部長官,再加上他的學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向也都是別人前來拜會他的。
暗自生了口悶氣,祖東來沉聲說道:“你去跟你家大人稟報,就說一等忠毅伯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祖東來求見!”
那家仆搖了搖腦袋,說道:“您這官名太長,我記不住,直接告訴我你的名字就好了,叫什麼來著?”
“祖東來!”宰相大人語氣中明顯帶著憤怒。
“知道了!你在這兒慢慢候著!我去給你通報去!”那老家人無精打采地轉過身去,說道:“不過我家老爺剛剛焚了一柱香,說是要靜修!怕是有的你候著嘍!”
祖東來氣得直想發笑,怒道:“混帳的奴才,還不趕緊去傳話,嚼什麼老婆舌頭?”
“行、行、行。我混帳,你不混帳好吧?”那老家人說著話,已是轉身進了門,砰的一聲又將厚厚的大門關了起來,門上激起的飛塵撲了祖東來滿頭滿臉。
又過了好大一會子,祖東來感覺腿都已經站麻了,才聽得大門吱呀一聲又打了開來,楊伯正身穿一件亮白色的錦緞衫袍,疾步走了出來,老遠便拱手笑著說道:“祖相,稀客,真是稀客啊,今兒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當真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祖東來滋著牙花子,半笑半不笑地說道:“大宗伯,你這兒還能說是寒舍?隻怕是整個兒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這等氣派的府第了吧?”
楊伯正也是為官多年的老狐狸了,又怎麼會聽不出祖東來語氣中的譏諷呢?但是他卻故意裝作沒有聽懂,而是哈哈地笑了笑,說道:“祖相太客氣了。楊某年事已高,這心力勁兒已是大不如前了,早已沒什麼心思花在這些上麵了,所以府第有些寒酸,讓相公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