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棋匆匆從士兵中間穿過，命令迅速將傷兵都送下城去治療，但相當數量的傷兵都拒絕下去。
“如果城守得住，我們再下去治也不遲，如果城守不住，還不如在戰場上光榮的戰死！”一名額頭和胳膊上都纏著繃帶的戰士微笑著說道，雖然他那滿臉血汙的臉上笑容顯得可怖，但李觀棋隻覺得心中一陣溫暖。
注意到他的年齡已經不算年輕了，想來是驍騎衛的元老級戰士，李觀棋還是勸道：“這兒有我們，你還是下去吧。”
“我當了二十年的兵，最開始跟我一起參軍的戰友如今都已經不在了，而我除了最初的兩年是在隴右前線，此後的十八年一直是在做驍騎衛，直到此次李陳二賊謀反，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上戰場了。”大敵當前，這個中年戰士卻不緊不慢地淡定說道，“最初當驍騎衛的時候，我是非常的開心的，因為我再也不用出生入死，擔驚受怕了。可是這十八年下來，我才發覺——當兵的，真正的光榮還在戰場之上。
說實話，雖然驍騎衛的訓練一直比較刻苦，但是我心中始終認為沒有上過戰場的兵不是真正的兵，平時訓練再好，到了戰場未必就能夠打勝仗。
陛下！一開始您要親自領兵的時候，我還以為您隻是孩子心性，心血來潮，我們這些當兵的要吃苦頭了，沒想到您帶著我們打了這麼多的勝仗。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今天即便我戰死了，也是光榮的死去，沒有什麼遺憾！陛下，能和你一起戰鬥，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周圍的戰士們都沉默著聽他說的話，身著厚甲的山南軍親衛兵團的進攻他們似乎沒有看到，普通的弓箭是很難穿透厚厚的牛皮甲的，何況他們的箭矢已經用盡，他們能做的，隻不過是等待他們上來肉搏。
“謝謝你！”李觀棋衝那名老兵點頭說道，“能和你一起戰鬥，也是朕的榮幸！”
李觀棋回頭又看到一名還一臉稚氣的傷兵，身上也包紮了好幾處，右手自肘部以下都已經不見了，他不禁動容道：“你傷的這麼厲害，還是下去休息吧！”
那名年輕的傷兵見李觀棋居然親自和他說話，激動的滿臉通紅，急忙揮了揮左手，手中的鋼刀差點兒碰到李觀棋，他又急忙將左手背到了身後，磕磕巴巴地說道：“回陛下！我今年……十六歲，原來是在河東……一年前剛剛加入驍騎衛……我右手沒了，還有左手，還能打仗，我不下去……”
李觀棋忽然覺得眼淚要奪眶而出，有這樣的戰士跟著自己，還有什麼可求的？無論此戰是勝是負，無論永川城是否守得住，無論能夠平叛成功，李觀棋都覺得不重要了，對於男子漢來說，奮鬥過、拚搏過、流血過，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陳胤傑不懂軍事，但是從他到達永川城下，好運氣一直在他那一邊，這一波攻擊他選擇用身披厚甲的親衛兵團充當前鋒，純屬是興之所至。但是卻又再一次地誤打誤撞地選擇對了戰術——永川城不是用兵之地，城中的滾木擂石寥寥，早已在前麵的幾波攻擊中用盡了，箭矢也已經用的差不多，這個時候派戰力最優的親衛兵團衝鋒正是最佳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