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注意腳下,趙慶田絆了個趔趄。
“師父,你為什麼每次吃三明治都要先看個老半天啊?”
趙慶田沒回頭,邊嚼邊說:“這可是個悲慘的故事,想聽嗎?”
劉鬱白以為他在開玩笑:“想聽啊,對你來說個悲慘故事,對我來說不就是搞笑段子嗎?”
腹誹,和三明治有關的悲慘故事?不會是吃出半條蟲來的爛梗吧?
“那還是我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時候。”把空了的袋子塞進口袋,擰開最後一瓶礦泉水灌下幾口,趙慶田扭頭把水遞給徒弟,轉回去之後壓低聲音清了清嗓子,“跟著隊長查一個殺人案,被害人是個小學女生,九歲,回家的路上被人用磚塊兒砸死,埋在了一個煤堆裏,那一帶比較偏僻,沒找到目擊者,偵破工作耗了挺長時間,家屬一直在催,上級給的壓力也很大,我們都顧不上吃飯,就在警局對麵的小賣鋪裏買三明治,你想想,要是長期吃泡麵,營養肯定跟不上,頂不了多大一會兒就又餓了,三明治裏麵有蔬菜,有肉,還有麵包片,能補充維生素和碳水化合物,抗時候,不浪費時間又搭配均衡,是不是挺好?”
像是三明治的植入廣告,不過劉鬱白聽出了故事的沉重,不敢再調侃。
“結果有一次,我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裝了好幾天的三明治,沒注意,吃壞了肚子,蹲坑蹲的我……都快虛脫了,可人手緊張,大家輪番盯梢,一個比一個累的,也不好找誰換班,恰巧那天,走訪的同事查到了重要線索,從鄰居那兒了解到,小女孩兒的姑父在十幾天前,因為打老婆,被小女孩兒的爸爸叫了幾個親戚堵在家裏揍了一頓,很有可能一直懷恨在心,有殺人報複的嫌疑,我們就準備去他家裏了解情況,當時隊長怕他察覺到動靜之後會從其他地方溜掉,就安排我在樓下堵著,以防萬一,沒想到,那家夥真從窗戶跳下來了,三樓,也是豁出命了,不過他沒什麼事兒,爬起來就想跑。”
“你沒追到?”
劉鬱白忍不住插話,雖是陳年往事,他卻跟著緊張起來。
“追到了,沒製服住……我覺得身上使不出力,挨了一拳,頭都懵了,讓他從我手裏掙脫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寬慰,劉鬱白屏著氣,跟在後頭繼續走。
“那家夥直接跑到了被害人的家裏,當時隻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和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兒在午睡,都被他砍死了。”
劉鬱白突然停住腳步,看著自己和師父拉開的距離越來越大,覺得頭皮有點兒發麻。
擰開瓶蓋兒喝了幾口水,靜了靜心神兒,才趕忙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很久,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後麵的徒弟看不見前麵師父的表情,也猜不到他正在想些什麼,隻是那背影透著一種不能釋懷的悲痛。
劉鬱白手中剩了一半兒的三明治,拿了一路也沒再吃過一口。
直到上了車,趙慶田才看了徒弟一眼。
“小夥,以後隻要能抽出空來,就得按時吃飯,真沒辦法必須湊合的時候,也得注意別吃壞肚子。”
“嗯,我知道了,師父。”
劉鬱白認真地回答。
“唉……”趙慶田長歎了一口氣,“亡命之徒,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