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譚一般的推測,得到了印證,蓄意傷害的刑事案件,由此變成了不涉及法律領域的當事人自殘。
女孩兒鬆口的時候,趙慶田心裏竟有種無法言明的失落一閃而過。
“你平時都隨身攜帶著眉刀?”語氣裏滿是匪夷所思。
陸千芊感覺到對麵兩人同時盯上了自己的眉毛。
趙慶田和劉鬱白都看不出來,女孩兒那兩條在細碎頭發下麵若隱若現的弧線是不是經過修飾,但印象中,陸千芊從不化妝。
可能是觀察的太投入,一不留神兒失了分寸,感覺到腳上一痛,劉鬱白才驀然轉動視線,發現那彎度自然的眉毛下麵,一雙帶著無奈和斥責意味的眼睛,似乎已經停留在自己臉上很久了。
趕忙別開頭,恰巧看到師父瞪著自己。
“不帶。”
女孩兒及時給出的回答,打破了一度陷入尷尬的場麵。
趙慶田極不自然地表演出甚是疑惑的樣子:“這麼說,是提前計劃好的事故?”
陸千芊反問:“多久算提前?”
沒料到對方會這樣摳字眼,趙慶田一時語塞。
不過陸千芊並不打算為難他,接著說明:“和她們兩個商量好要去遊樂園,出門的時候把眉刀帶在身上,的確是準備著割斷什麼,至於是飛椅、蹦極、還是滑索,就是臨時決定了。”
趙慶田不能接受:“臨時決定?高空滑索的安全繩看起來錯綜複雜,我們實驗了好多次,才搞清楚整個設施的構造,而你卻在候備區等待的短短五分鍾裏,就找出了唯一的切入點?”
“怎麼了?”
女孩兒疑惑的樣子不知是不是表演出來的,如果是,真的比趙慶田強太多了。
眯起眼睛的劉鬱白完全能理解師父的臉上為什麼會有丟了錢一樣的表情,陸千芊這不以為然的三個字,簡直可以擴展成“你們需要研究很久的東西,對我來說五分鍾綽綽有餘,因為論智商的話,我一人足以吊打你們倆,怎麼了?”
太囂張……
所以,小夥突然激動起來:“命可隻有一條,一旦下手,沒有第二次機會,如果判斷失誤,那就——”
戛然而止,劉鬱白突然意識到自己論證到最後,支持了對方的觀點……是啊,怎麼了?
雖然隻說了一半,但女孩兒早已抓住了他邏輯中的漏洞,以悠然的語調,慢條斯理地補充:“如果判斷失誤,隻是不會掉下去而已,無所謂。”
疏忽了,女孩兒的目的是尋死,隻有成功了才沒有第二次機會,失敗並不可怕,反而值得慶幸。
懊惱自己莽撞,曲解了對方的意思,劉鬱白頹然地把臉轉向一邊,求助地看向師父。
“掉進湖裏也是臨時決定的?”趙慶田不相信這起刻意偽裝成刑事案件的自殺未遂,會是陸千芊拿來試一試運氣的鬧劇,“遊樂園裏能製造事故的項目太多了,但有機會掉進湖裏的好像隻有高空滑索。”
陸千芊輕笑,竟像是讚賞的表情:“對。”
“不會想騙取高額保險金吧?”明明是玩笑的語氣,可趙慶田的神色格外嚴肅,“不然太矛盾了。”
劉鬱白也連連點頭,很想解釋剛才自己也是這個意思。
“因為我不想死,掉進水裏還能有一線生機,不是嗎?”
陸千芊懇切地看著兩人。
趙慶田的音量不自覺地加大了很多:“可是你親手割斷了繩子,而且還是從六個選項中準確無誤地找出了懸著你生命的那一根!”
女孩兒的情緒沒有受到感染,反倒更加消沉,從唇間飄出的聲音幾不可聞:“沒辦法,我必須那麼做。”
終於談到了最核心的問題,趙慶田冷靜下來:“為什麼?”
女孩兒的呼吸聲漸漸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