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沒錯,我也收到了那條短信。”
劉鬱白眉梢閃過一絲疑惑,瞟了師父幾眼。
“也?”趙慶田挑出來的重點,並不是徒弟所關注的“那條短信”。
陸千芊的情緒毫無波動,保持著最初的平靜:“能說出那條短信的內容,當然是其他人給你看過。”
“嗯,有道理。”不以為意的托著耳後,“你覺得會是誰呢?”
冷漠的回答:“隨便。”
趙慶田哈哈大笑,弄的旁邊小夥一頭霧水。
唇線漸漸抿緊,恢複成正常的樣子,語調也很適中:“因為一條短信,連命都可以不要?”
並不算太刁鑽的問題,卻讓女孩兒沉思了很久,最後,低啞著聲音做出糾正:“因為是程依青。”
兩人同時把目光放在女孩兒白皙的臉上,從中看出濃濃的悲傷。
陸千芊出奇的認真,語調輕緩:“她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我卻把她當成最想擺脫的負擔。”
或許被她眼睛裏的真摯觸動了,趙慶田此時完全不懷疑女孩兒別有用意。
“如果那天,我沒有袖手旁觀,她絕不會自殺的……”
陸千芊臉上的淡定搖搖欲墜。
一陣哽咽之後,自責變成了悔恨:“本以為自己可以恬不知恥的活著,時間久了,就會慢慢忘記,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沒什麼關係,不是嗎?”
趙慶田心頭一酸:“可是呢?”
“可是她總在我的耳邊哭,什麼都不說,隻哭,肯定是氣我那天眼睜睜看著她遭受羞辱卻一個字都沒說,氣我晚上明明聽見了她蒙在被子裏的哭聲,卻裝作睡著了。”
“為什麼不幫她?”
陸千芊突然很委屈地反問:“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幫她?”
悶在喉嚨裏的說明:“你們是朋友啊。”
“朋友就必須無休無止地維護她嗎?我也會煩,會累,會因為每天摻和她那些破事兒惡心到想吐!李木涵說的對,就是因為次次都有我替她出頭,她才會越來越沒用,除了逆來順受,隻會可憐巴巴的依賴我,從不懂反擊,連句狠話都說不出口!”越來越大的音量,幾乎成了嘶吼,“總是帶著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別人怎麼會放過她?”
劉鬱白猜想,陸千芊對程依青大概是那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吧。
女孩兒前後矛盾的觀點,讓趙慶田眯起了眼睛:“確實,你並沒有義務為另一個人的決定負責,既然想得這麼清楚了,又何必一直把她的死歸咎到自己身上呢?”
聽到趙慶田的寬慰,女孩兒極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笑的僵硬。
像突然間沒了力氣,眼神彷徨著:“我們是朋友啊……”
重複了趙慶田剛才的話,陸千芊瞬間淚目。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裏,我們是彼此唯一的陪伴,家庭條件相差不多,聊得來,一起去地攤上買衣服也不用擔心被對方笑話,她心大,就算是我脾氣臭亂發火,她都會傻笑著說沒關係,不管什麼時候產生分歧,一定是她選擇妥協……她不能死,她不該、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希望她別那麼慫,不,是我,懦弱的是我,她跳下去了,那麼高,哈——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當時就死了,我聽見聲音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全完了,肯定死了,讓我怎麼辦?我不敢啊、我不敢……”女孩兒咬住顫抖的嘴唇,微微仰起下巴睜大眼睛,不想讓掙紮著的淚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