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個小時的訊問告一段落,趙慶田已經發現了陸千芊選擇性回答問題的隱秘規律——涉及到其他人的時候,一概沉默,例如她和董曉悠一起刪掉的那條短信、她在推方儷冰墜樓之前給許諾林打的最後一個電話。
不過即便如此,一些擱置了很久的謎麵,還是得到了揭曉。
整理筆錄的劉鬱白,將自己的工作日誌放在手邊,不時翻找著對應的標記,進行梳理,首先是這一係列案件的開端:
5月20日縱火案前一天,8211寢室三名女生去學校門口酒吧喝酒,的確是李木涵提議的,因為她手裏有一張100元酒水代金券到22號就作廢了,20號是周五,晚上有必修課,而代金券在非常顯眼的地方清清楚楚地標注著“周六周日不可使用”,也就是說,19號那天如果不用掉,就白白浪費了100元。
陸千芊的原話被摘錄在下麵:“李木涵特別喜歡占點兒小便宜,讓她眼睜睜看著那張代金券打了水漂,和讓她丟掉100塊錢差不多,否則當初在公共教室的桌兜裏撿到之後,就不會特意偷偷夾在課本裏帶走了。”
那家酒吧推出的營銷活動,至今沒變:消費滿188元,可18元換購一張100元代金券,單次消費滿200元,即可使用一張100元代金券,相當於五折優惠,有效期一個月。
這算不算是一個能成功吸引顧客回頭的營銷方案,陸千芊並沒有深入研究過,她留意的是,在那家酒吧,200元的酒水,足以讓她那三個曾經的室友喝到“睡個好覺”。
她了解她們,很了解。
當然,李木涵撿到的那張代金券,是陸千芊看著日曆,在4月22號那天晚上去酒吧喝酒的時候換購的。
至於8211寢室的鑰匙,陸千芊早就配好了一把,20號淩晨四點左右,她潛入8211寢室,將利用每周兩次的羽毛球課,通過微信從學校實驗室搜集到的白磷灑在了董曉悠的浴巾上,並把從兼職小火鍋飯店多次少量竊取的固體酒精燃料碾成淡紅色碎屑,用透明膠水調勻,塗抹在衣櫃和衛生間浴簾上。
正如之前推測,20號早上7點47分,陸千芊走出宿舍樓的時候,在監控盲區使用程依青遺物——那張右下角有一道月牙形油漬的小黃人海報,移動了門崗處的攝像頭,並用同樣的方法,在上午11點12分尚未下課時,提前離開教室,移動了18號教學樓進出口處的監控攝像頭。
“去年五月二十六號下午五點半左右吧,我曾以丟失錢包為由,去保安室查看過那兩個地方的監控視頻,所以很清楚要站在哪裏才不會被拍到,包括辦公樓14層正對著電梯口的那個,也是當時確認過的。”
“去年?”趙慶田音調升高,“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籌劃這一切的?”
陸千芊眉眼低垂,藏起了所有的情緒:“在太平間,幫她擦洗臉上血跡的時候。”
“所以你在程依青父母趕去醫院之前,連夜回寢室拿了幹淨的裙子……還把換下的血衣藏了起來?”
“她們害死了她,卻連她最後的樣子都不敢看。”陸千芊平靜的語氣,削弱了譴責的意味,更像是一句哀歎。
趙慶田突然很生氣:“你確定在程依青跳樓自殺之後,你的精神狀態沒有問題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陸千芊並沒有被影響,依然不緊不慢地說話,“也甘願付出相應的代價。”
劉鬱白像勸架一樣,下意識地轉移了話題:“這麼久了,去保安室的時間怎麼還記的這麼清楚?”
陸千芊風輕雲淡,又理所當然:“方便你們去保安室查監控,證實我的說法。”
在那一刻,趙慶田突然產生一個念頭,陸千芊似乎很迫切地希望這個案子能盡快了結,而且是不牽扯到其他人,以她的落網為終點,盡快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