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談結束之後,趙慶田對許諾林的懷疑加深了很多。
直覺告訴他,在1103成員身上發生的一係列事件當中,這個總在關鍵時刻幹擾自己判斷的女孩兒,肯定不僅僅隻是一個單純的看客。
然而徒弟彙報的情況,卻是另一個指向。
劉鬱白將照片推到師父麵前:“陸千芊說的是實話,在Z大西門的那條商業街上確實有一家配鑰匙、修手表的小攤兒,這是老板提供的用來印刻鑰匙模型的膠泥,和陸千芊描述的一致。”
難道真像陸千芊交代的那樣,她在替許諾林換宿舍搬東西的時候,就已經偷偷印刻了鑰匙模型?
趙慶田不能接受:“你不覺得很矛盾嗎?按陸千芊的說法,她是在8213接受訊問的時候,臨時產生了替換海報的想法,那為什麼提前備好了鑰匙?”
無奈地挑了挑眉,劉鬱白很想直說,他早就放棄去揣測陸千芊的心思了。
“還有,備用鑰匙也算物證之一,她為什麼沒有整理到收納箱裏去?”
小夥兩眼放空,擺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
師父繼續發問:“最重要的是,既然是許諾林撕下來的照片,怎麼反而被她整理到收納箱裏去了?”
這句話刺激了劉鬱白的神經,臉上也立刻換成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對啊!”
各自沉思了幾秒。
“師父,我終於明白你最近為什麼會緊盯著許諾林不放了。”
如果陸千芊的背後,還有人,那麼看似應該了結的案子,就需要重新定義了。
兩人很默契地朝檔案室走去,他們發現,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所有的物證。
吃過午飯,在記錄李木涵墜山案件的口供之前,趙慶田決定先把方儷冰墜樓案裏許諾林身上的諸多疑點解決掉。
“許諾林會幫忙撕掉那21張照片,這是你之前就預想到的嗎?”
陸千芊並沒有思考什麼,不以為然地回答:“無所謂啊,她不幫我,我就自己撕下來。”
劉鬱白搶先問了出來:“你不怕她會告訴方儷冰?”
趙慶田附和著點了點頭。
“不會的,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她不喜歡多管閑事。”
幾不可見地撇了下嘴角,劉鬱白反駁:“那她怎麼多管了你的閑事?那些照片貼在牆上,嚇不嚇人的,也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啊?”
陸千芊的表情突然開朗起來,甚至帶著一絲輕快:“就是啊,她變了。”
師父和徒弟不約而同地皺了下眉頭,他們知道,對麵的女孩兒,剛剛綻放的是一個無賴般的笑容。
趙慶田用深沉的語調說出一個誠懇的建議:“不要包庇她了,多想想你的家人吧。”
陸千芊抿緊唇線,似乎在克製一抹呼之欲出的笑意:“不用了,哪怕此時此刻就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是可以的,我想做的一切,已經完成了。”
不知為什麼,從一個年輕女孩兒口中聽到這樣消極的話,劉鬱白卻並不覺得她是那種“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無病呻吟,而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索,做出了慎重的決定。
顯然,這個決定並不能得到其他人的理解。
趙慶田將不忍與恐嚇的語氣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你知道監獄是什麼地方嗎?”
陸千芊接收到了對方的善意,沉靜地看著麵前滿臉倦意的大叔,又轉眼看了下同樣頂著重重黑眼圈的青年,悄悄吐出口氣,請求著:“早點兒結案吧……好嗎?”
趙慶田的眼神漸漸黯淡,可視線還固執地停留在女孩兒低垂的眉梢,劉鬱白拔下手裏鋼筆的筆帽,賭氣般“啪——”地一聲掀開文件夾:“行,交代一下,許諾林是什麼時候把那些照片還給你的?當時說了什麼?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當天晚上,她拿著照片到宿舍找我了,沒有說什麼特別的,就問是不是我貼的,叫我以後不要再開這種危險的玩笑,沒有其他人在場。”
有問有答,一片祥和。
還真會敷衍啊……劉鬱白暗想,語氣裏的怒意也更明顯了一些:“你說是在幫許諾林換宿舍搬東西時,趁沒人注意,偷偷拿了她的鑰匙按了膠泥模型印,為什麼?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沒什麼目的,有備無患。”
“沒什麼目的會偷別人——”正要放開音量,宣泄情緒的小夥,被師父輕拍在手臂上的巴掌及時製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