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識掃過蘇怡，還是否定了這個推測，先不說陸子嬰再不濟也不會屈尊於一個半大的丫頭身上，單憑這丫頭身子裏濃重的化不開的魔氣也斷不會被他瞧上。
“……你不是陸子嬰。”神情恍惚地說出這句話，陸紅菱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惋惜有之，恨意有之，慶幸有之。
連自己順手摸了把蘇怡的臉都沒意識到。
等她反應過來，蘇怡已經跟見了鬼似的看著她了——發生了什麼？畫風轉變太快我有點跟不上啊……
陸紅菱麵無表情直起身子，順帶又在蘇怡臉上捏了一把——手感不錯……
努力忽略掉蘇怡呆呆的有點萌的臉，她做出一副清冷的樣子來。
“……人我可是給你留下了，還請師兄收了您的靈劍吧。”
這話自然不是對蘇怡說的。
蘇怡透過被一招劈碎的自家房門，看到自家便宜師傅著了一身黑衣映著清冷的月光立在門前的樹枝上。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蕭殺。
陸紅菱不以為意，她感到殺機散去，便緩緩理了理自己的衣裙，仿佛剛剛下死手的不是她。
蘇怡知道自己的救兵來了，眼睛轉了轉，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一道空靈的聲音就在自己腦中炸響:“如果你跟陸子嬰真的有什麼關聯，我會親手殺了你。”
蘇怡冷汗都要掉下來。然而另一道傳聲卻教蘇怡真真閉了嘴。
“讓她走。”
是鬼令晚。
………………
陸紅菱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頭，鬼令晚的目光卻始終聚集在蘇怡身上。
蘇怡自然知道這個便宜師傅是護著自己的，當下行禮也多了幾分真誠實意。
“多謝師父。”
鬼令晚一個閃身，出現在蘇怡麵前，他忍不住碰了碰蘇怡毛茸茸的腦袋，道了聲:“無事。”
蘇怡一驚，就想抱著腦袋躲開，又想起這個便宜師父剛剛還救了自己一命，又主動把腦袋湊上去。
……就讓你敲一次好了。
這聲無事倒將鬼令晚的思緒勾到了別處。
眼前的這個女孩與小七脾氣性格皆不相同，卻偏偏喚醒了鬼令晚對小七的記憶。
他記得老六緊緊環著小七哭得撕心裂肺，印象中，哪怕是他自己的靈根被廢也不見得如此難過。
老六紅著眼死死盯著眾位師兄弟，他說:“我們都欠她一句‘無事’。”
那年的千山似乎下了很大的雪，襯得小七的血格外的豔，燒灼了十一峰所有人的眼。
可偏偏她還笑著:“師父，我給你送機緣來了。”
機緣，確實是機緣，經此一役，自己終於學會了六轉靈劍，千山上驚豔一劍成為多少人的樂談。
可還是沒救下她。
她在血泊中失了聲息，他在絕望中屠了滿門。
紅，滿目都是血紅。
他想，那不妨紅的更豔一點。
也是在那次，他急火攻心，險些入魔。
自狂怒中清醒過來時，他眼前的是那些間接害小七送上絕命之路的凡人。
他收了劍，轉身走了。
留下一城駭破了肝膽的凡人。
他在昆侖門口站了三個月，自請卸任十一峰峰主之位。任誰都勸不住他。
直到昆無說了一句話:“你還有六個弟子。”
他還是繼續做他的十一峰峰主，卻也打定主意一般不再收徒，除了老六收養的鴿子修成人形，被收做小八，十一峰的場景便再沒變過。
可現在卻收了兩個弟子。
他想，凡事有因才有果，自己緣何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往事呢？
大概，是因為她跟她很像吧。
像在同樣機警，不放戒心，像在強敵當前，不失信心，像在伺機而動，不擇手段。
還像在永遠為自己留下退路，一樣的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