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多少遍了,沒有水了,你是聾還是瞎!”
沈嗅薇回頭。
看到一位穿戲服的女演員抓起一隻塑料水杯丟擲到對麵垂首的女孩身上,又抓起一把場次表撒地上,“還有,這個場次安排是怎麼回事,我的戲為什麼這麼散!你和製片組的人是怎麼說的!”
“對不起蘇老師,我再去說一下……”女孩戰戰兢兢地道歉,蹲地將紙張一一撿起。
居然是蘇濂溪……
這幾年,她名氣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了。
“沈嗅薇。”袁放真不知何時已來至她身後,“你帶的點心,不要了?”
“……忘了。”
“我將它們丟到休息區去了,在那邊——”袁放真遙遙一指。
“哦哦。”沈嗅薇點著頭,按指點的方向小跑而去。
因老板駕到,導演開恩宣布休息十分鍾,又聽他說,沈嗅薇帶來了點心,就招呼大家自行去領。不一會兒,沈嗅薇帶來的點心在道謝聲中被領走大半。還有一些還留守崗位、不便離開的工作人員的餐盒需要人送,沈嗅薇正思慮著如何搞定,就有幾人撩簾進棚:“袁總讓我們來幫忙。”
袁放真是個好人!沈嗅薇大鬆了口氣。
然後就看到來幫忙的人裏頭,有個小小身影挺眼熟,再仔細一看,不就是剛才被蘇濂溪吼的女孩麼。看她雙眼通紅,腮邊還掛著淚,想來剛才是在強撐,到了這頭上有蓋棚的地方,眼淚就刹不住了。
在劇組工作就是這樣的,瑣碎事、突發事層出不窮。也許她是有做錯的地方,但被那樣對待,心裏一定不好受。女孩一邊用手背抹淚一邊抱餐盒往外走,沈嗅薇實在忍不住,伸手拉住她,將她懷中的一摞轉給其他人,又從長桌上挑了一盒塞在她手中,俏皮眨眼:“你先休息一下。這種最好吃!”女孩捧著餐盒受寵若驚,連聲說著謝謝。沈嗅薇溫柔一笑,摸摸她的頭:“吃飽了才有力氣啊,即便是流淚。”
本想安慰她一下,不想惹了她更多的眼淚。
“你幫誰領點心?”
“蘇老師。”
“蘇濂溪?”
“嗯。”
“我幫你送。”
一場戲過了之後,導演宣布休息十分鍾。李恪元聽到旁邊人絮絮,說袁老板帶著誰來探班了,心中有一絲意外,袁放真最恨來片場的,髒、亂、熱,他高貴的皮鞋怎能惹上這等塵埃。
李恪元沒見著人,也沒有前往尋找迎接意思。且不說上次兩人因嗅薇的事大吵還尚未說和,現在他更是憂慮於工作無法分心。接下來要拍的幾場皆為感情猛烈的重頭戲,他尚未找到最滿意的表達方式,絲毫不敢有怠慢,捧著劇本抓緊研讀。他剛在椅子上坐下,蘇濂溪拿著劇本靠過來,指著某場與他商量:“恪元,你看關於這個發現真相的戲,我覺得我的情緒表達得太淡定了,我想改改……”
李恪元正想發表意見,突然覺得後腦發熱,心裏毛毛。
突然,背後人聲嘈雜。
他回頭。
那個人——即便是丟在人海中,他也能夠一眼認出吧。
猶如黑暗中怒跳的焰火,又如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
她,明亮而隆重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