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兩天,終於到了信上所說的村子。一路上鍾大師告訴我,他年輕的時候拜過一個驅魔師學法術,還跟著他捉過幾個真正的鬼。隻可惜他天分太差,始終沒學出個樣子來。後來他師父病逝,他就把師父的那些法器都收了起來,學藝不精嘛,也就沒本事像師父那樣捉鬼平妖了,好在師父捉鬼時的那些動作招式他倒還能模仿得像模像樣的,就靠這個幹起了跳大神的勾當了。
老實說,我認為他的故事根本就是胡扯。從中學到大學,我受了這麼多年馬克思唯物主義的熏陶,對這些怪力亂神的事一向是嗤之以鼻的(誰能想到我畢業之後卻要以寫怪力亂神吃飯呢)。然而出於對老搭檔的尊重,我沒有對他的蹩腳故事發表評論,隻敷衍地跟他說了句“那這次任務就交給你了”,便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到村子的時候已是晚上8點多,天已經全黑了。這是一個山腳下的小村子,從外頭進來隻有一條坑坑窪窪的破水泥路,路兩邊是大片的麥田。農村不比城市,路上一點燈光都沒有,那天又下著小雨,周圍一片漆黑。我開著遠光燈,打著雨刮,在那條路上一顛一顛地開著,終於隱隱地可以看到前方居民的樓房了。就在這時,車燈前忽然一個黑影閃過,我急忙一個刹車,就感覺車頭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旁邊的鍾大師本來坐在位子上睡著了,被我這麼一刹驚醒了過來,叫道:“怎麼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大冷天的,背上卻冒出一陣汗來。我一邊用微微發抖的手打開車門,一邊在心裏默念:不是撞到人,不是撞到人……走到車前,在車燈的光照下,隻見路上空空蕩蕩,沒有人倒在地上,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鍾大師也跳下車來,看了下地麵,說:“沒事吧?”
“沒事,沒撞到人。”說這話的時候我還有些心慌,剛才很真切地感覺到是撞到什麼東西了。我拿出手電筒,蹲下身來,照向車子底下。一些泥水從車子底盤“滴滴答答”地掉下來,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我關掉手電直起身來,一轉頭冷不丁地看到鍾大師那長滿絡腮胡的大黑臉就貼在我後麵,把我嚇得一激靈:“不要突然把臉湊過來啊,這大晚上的!”
鍾大師沒說話,彎下腰也看了下車底,又檢查了下車子前的保險杠,指著左端邊角上的一處說:“你過來看看,這裏。”
我看向他指的地方,隻見保險杠那裏微微地有些凹進去了,周圍一圈黑黑的東西,貼近了看,原來都是些淤泥。
我看了看鍾大師,他也看了看我,說:“撞到貓狗了吧,這麼多淤泥,應該是剛從邊上的田裏上來,被撞到後又逃到那邊的田裏去了。”
我估計也是。於是走到路邊上又打開手電筒朝田裏左右照了照,然後,我的心倏地一緊。
我看到了,在麥田中間,有一叢麥子橫七豎八地被壓到了泥土上,那叢麥子邊上,清晰地呈現出一對腳印:兩隻腳而不是四隻腳。
我感覺背上剛剛下去的冷汗又冒出來了。那兩個腳印看上去很小,不是成年人的樣子。難道撞到小孩了?這大晚上的怎麼會有小孩跑到路上?還有車上的淤泥是怎麼回事,渾身淤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