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尉遲雲韜不禁惡狠狠地在心裏咒了自己幾句:渾球!撒旦!惡魔……
縱使諸葛嫣然知道尉遲雲韜在想心事,但她又何嚐知曉此時尉遲雲韜正陷入深深自責之中難於自拔呢?柔情似水的她突然揚了揚手召來伺應小姐,要她通知彈琴古箏的少女下一支曲子換上《梅花三弄》,這支經典名曲一直是尉遲雲韜的至愛,那一唱三歎的旋律每每讓他擊節稱讚。
銘心刻骨的旋律漾了起來,細心的諸葛嫣然注意到尉遲雲韜的手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輕拍案台,這便意味著他的心尚未如平素那般輕舞飛揚。
諸葛嫣然的突然一驚,她隱隱約約感覺出來尉遲雲韜十有八九是有什麼溝溝坎坎橫在眼前邁不過去,眼見著心上人悶悶不樂的苦澀樣,她又何嚐不會心焦不已?
尉遲雲韜似乎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稱讚起諸葛嫣然的體貼與周到來:“嫣然,謝謝你特意為我點奏《梅花三弄》這支百聽不厭的金曲,你真是善解人意哩!”
諸葛嫣然淡淡一笑:“韜,我突然感覺有點頭暈,趕快吃完這份套餐吧,我想待會就去後海邊吹吹風,醒醒神,好嗎?”其實她是想讓後海那輕輕拂過臉頰的晚風悠悠沁入尉遲雲韜的心靈,幽幽帶走他那難於排解的惆悵與鬱悶……
尉遲雲韜當然打心眼裏讚同諸葛嫣然這一及時提議,他想既然如此別扭地枯坐這裏消耗光陰,不如索性奔向後海去吹拂晚風,讓忐忑不安的心靈暫且寧靜 一會……
於是,這頓本應溫馨浪漫的燭光晚餐就這樣在倉促之中草草收場。
當諸葛嫣然從座位緩緩站起之時,雙眼之中依稀閃爍著對這雅致西餐廳的些許留連與眷戀,尉遲雲韜隨即向諸葛嫣然投去內疚遺憾的一瞥。
坐擁後海,絲絲晚風徐徐吹向臉頰,那清風拂麵的感覺讓諸葛嫣然聯想起從前尉遲雲韜柔情似水地吻遍雙頰的愜意與寫意;可眼前的尉遲雲韜卻是一副心有千千結的樣子,盡管他在竭盡全力掩飾,越想深藏不露越是不知不覺地溢於言表。
“唉——”諸葛嫣然情不自禁地長長歎了一口氣。
諸葛嫣然那悠悠長長的一聲歎息,讓尉遲雲韜恍然察覺到自己的神情和舉止已經或多或少地泄露出內心深處的秘密。
此時此刻,一股強烈的衝動倏地在尉遲雲韜的心房狼奔豕突,不如幹脆趁著這一時機一五一十地招供算了,反正這出悲劇終究變不了喜劇,與其長痛多時不如短痛一時。
“嫣然,我,我有話對你說……”尉遲雲韜不敢正視諸葛嫣然那雙純潔無瑕的眼睛,抖抖索索地來了句開場白。
“韜,你,你想說什麼?”一種不祥的預感霎時襲過諸葛嫣然心頭,她的話音也顫抖起來……
“尉遲雲韜啊尉遲雲韜,你看見嫣然那種有如滅頂之災從天而降的緊張與恐慌嗎?這時候如果你敢把事情挑明,那你尉遲雲韜還有一星半點人性嗎?”這句話如海嘯般重重地撞擊著尉遲雲韜的心靈,他萬分羞愧地低下頭,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韜,你,你究竟想說什麼就,就毫無保留地說出來吧,我,我承受得了。”諸葛嫣然雖然嘴上說得似乎輕巧,但她的雙肩與她的聲音一樣有些顫抖,她的心更是在地動山搖般顫抖。
“我,我想說大學畢業後不想漂在京城啊,你看你抖得那個傻樣,以為我想說馬上從這裏跳進後海與你永別嗎?”尉遲雲韜故作輕鬆幽默地轉移了話題。
“好你個尉遲雲韜,你可嚇死我了;你不想漂在京城,那我畢業之後繼續追隨你的腳步不就行啦?我還以為你……”諸葛嫣然長長地,久久地籲了口氣。
“以為什麼啊?傻妮子!”尉遲雲韜掏出紙巾憐愛地為諸葛嫣然擦去沁滿額頭的虛汗。
“以為……以為你真的跳後海啊,豬腦殼!”諸葛嫣然那雙小巧的手不依不饒地敲打著尉遲雲韜的胸膛。
“唉,真是比水晶心還水晶心……”尉遲雲韜暗暗地歎了口氣。
“喂,豬腦殼,你剛才說話為什麼打結?快老實坦白吧。”
“我,我怕你恨我心無大誌啊,好端端的離京城而去那麼傻。”尉遲雲韜趕緊變招。
“韜,是不是壓力太大?”諸葛嫣然伸手替尉遲雲韜理了理那頭被晚風吹得有些紛亂的黑發,“要是覺得漂在京城很累很疲憊,那就聽從你自己的內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