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不覺認識你們已經六年了……”遙憶往昔,黃啟昭也不由得一時感觸了起來。
那時候,他還是軍事學院的精英。一入學便表現優異的他無論在射擊、搏鬥、機體操控等方麵都是名列前茅的,這曾在軍事學院的教官之間引起過一陣騷動,黃啟昭可以說是這幾十年來聯邦軍事學院最有天份的新兵。憑借天生良好的運動和感覺神經,他在首次模擬戰中便擊敗了已經保持了六十連勝的三年生學長。從此一鳴驚人的他便很少參加普通的集訓,轉而由個別教官特別訓練。適逢那時他遇到的也是個妙人,那個教官平時也沒什麼課程需要他上,隻是閑時會和他打上幾場模擬戰消磨時間,所以一學期下來,他便有了許多空閑的時間。於是,他便想著往外走走。
達納托斯山是當時有名的逃課生據點,經過無數代人的經營,那裏的享樂設施一應俱存,是所有逃課生最向往的勝地,所以學院在通往勝地的路上設置了許多障礙,末了還有一道高高的圍欄阻隔著人們的希望。可是黃啟昭的運動神經是很優秀的,所以他從來都是幾下便越過障礙翻過圍牆,然後在達納托斯山耗上大半天,再悠哉遊哉地逛回學院。
然而有一天,一向從高處翻越圍欄的他卻發現圍欄底下有一個奇異的物體在蠕動,好奇心驅使他往那物體上跳去,然後,他和她便相遇了。
一個滿身泥屑和草葉的女孩子正奮力地從圍欄底下的洞裏鑽出去,從那洞的切口看來,估計它完成的時日尚淺,而且那狗咬似的形狀,實在和狗洞這個名詞很是相襯,恐怕是那女孩花了不少時間自己切出來的,而此刻她正卡在洞裏半出不進的樣子,看見他從上麵跳了下來,便以為是被放哨的學生發現了,就更加奮力地試圖一下子鑽脫出去。
於是他便很好心地幫了她一把,拿起她身旁的鉗子往網上一剪,她便如黃鱔般一下子溜了出去了。以這把剪刀的鋒利程度,她的力氣實在是……恐怕隻能捏死幾隻螞蟻,黃啟昭當時如是想,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表達他的想法,女孩便很興奮地問到:“你也是逃課的?”
“我……”
再次還沒來得及發表自己的意見,女孩便又搶先道:“看你身手那麼敏捷,你肯定是經常逃課的吧,那你肯定知道達納托斯山在哪裏?可不可以帶我去?”
說罷女孩便拉起他的手,往完全和達納托斯山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走錯方向了——”黃啟昭好心提醒。
“那你為什麼一早不說出來,真是的,有說話就要好好說出來嘛。人家要穿過那些障礙已經很不容易了,最後還要自己切個洞來鑽,那是多麼的勞累啊。”女孩說完還仿佛意猶未盡一般,想要繼續抱怨下去。聰明如黃啟昭當然是立刻打斷她,“貌似你一直沒給我機會說呃,而且是你拉著我往這邊走的。”
“是吧。”
“反正你也有不對!你就不能及時糾正別人的錯誤麼?就是因為有你這種明知別人錯了還不出聲的人,這個世界才會這麼扭曲的!”
“這是什麼跟什麼……”
“這就是你不能理解的了,等本小姐慢慢給你解釋吧……”
如此黃啟昭便在女孩的轟炸下度過了漫長的一天,在遊覽完達納托斯山後,他還得負責任地背著已經走不動的她返回學院,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自己竟然栽在這種小女孩手上,而且勞碌了一天以後他竟然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是黃啟昭萬萬沒有想到過的。
從此以後,每隔一段時間黃啟昭就會在圍欄的底部發現一個小小的狗洞,顯然放哨的學生也發現了這個異樣,他們最近不單加緊了巡邏,還布置了各式各樣的陷阱等待那個破壞學院公物的罪犯下鉤。可是,不管是放哨的學生還是黃啟昭,都沒有再見過任何人穿過那個圍欄了,那些狗洞就像憑空出現一樣,可惜卻不會憑空消失,破了的地方放哨的學生們還是得補回去的,而這個任務也成了他們發誓要捉到那個犯人的怨念之一。
可是在目的地達納托斯山的據點上,黃啟昭卻總是遇見他最不想遇見的人。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從那些狗洞裏爬出來的?竟然可以避過那麼多哨兵的眼睛?”看來是他低估了麵前那個女孩了。
“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也不知道嗎?”女孩毫無形象地攤躺在床墊上,一邊無聊地磕著薯片。
“啊?”
“他們會用陷阱引誘我我也可以用陷阱迷惑他們呃,笨。”末了女孩還不忘跳起來拍一下黃啟昭的頭,然後他頭上就不知不覺地沾上了許多薯片的調味料。
“喔,原來是這樣。對了,我還一直沒問過你叫什麼名字。”黃啟昭毫不客氣地也一屁股坐在床墊上,分享著女孩辛苦帶出來的薯片。
“問別人名字的人自己先不說自己的名字很沒禮貌耶,而且你還偷吃我的收藏品!”
黃啟昭無視女孩的粉拳極度輕量級的打擊,仍然悠哉遊哉地攤躺著,“我叫黃啟昭,你呢?”
“本小姐的大名是……聽好了咯,羅格烈特-史黛絲-莉娜-雅-阿道夫。”女孩一口氣說出了一串毫不相關的名字,聽得黃啟昭一時之間一頭霧水,“這是什麼跟什麼?”
“……你不是問我的名字嗎?”女孩嘟著嘴極度不滿。
“呃,恕我見識有限,那串東西就是你的名字?”
“哼,是又怎麼樣!”
“真是有夠長的,其實也沒啥,隻是我又長見識了而已。”
“那是我家裏人都很疼惜我,然後在我出生時幫我改的名字,最後也決定不了究竟應該選哪些名字,就索性一次過把所有想好的名字都寫進去我的名字裏了。”女孩和黃啟昭一起攤在床墊上,認真地解釋著。“那也不錯呐,有這麼多疼愛你的人,不過你名字那麼多我也很難稱呼你呀,這樣吧,就拿最短那個好了,就叫雅吧。”
“哇,你怎麼知道我家裏人都這麼叫我的。”看到女孩眼中閃過一絲崇拜的目光,黃啟昭得意地說:“當然,因為你名字裏隻有這個很特別啊,聰明如我黃啟昭怎麼會猜不出來。”
“聽聞那是我媽媽幫我改的名字喔,所以後來每個人都這麼叫我了。”
“你媽媽是黃種人?”
“嗯。”
而後他們就東扯西扯,很快便到日落西斜時分,再一次與那個名叫雅的女孩相遇,黃啟昭覺得也不是那麼差。以後時常便會在山上的各個據點上發現女孩的蹤影,每次看到她到達山上時已是渾身髒兮兮的,黃啟昭也竟然難得地良心發現主動提出要幫她越過障礙跨過圍欄。女孩當然是求之不得,從此以後他們便經常結伴而行,漸漸漸漸,便一直走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