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想方設法和那個女生交上了朋友。我這樣孤僻、內向的人,主動出擊和人交朋友是需要極大勇氣的。然後我才發現,這個女孩子空有一張漂亮的皮,內心卻虛榮、勢利、自私、淺薄。我真是嫉妒得心都痛了。如果她很優秀,我一定會替他感到開心的;可是她甚至是所有女孩子當中,最糟糕的一個。而且她還把韓清寫給她的信拿來四處炫耀!她配不上韓清,根本配不上。我無數次不厚道地幻想她得了急病,或者家人突然給她轉學,或者韓清猛然一夜間認清她的本質,然後和她分手。可是我設想的一切都沒有實現。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我費盡心機才打聽到韓清考到了北京一所著名的醫學院,而且和那個女孩已經分手。這時候我也拿到錄取通知書,馬上就要去本地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專科學校報到。這下子一邊感覺到離愁,一邊又高興得蹦蹦跳跳。明知道他離我越來越遠,我卻替他開心了很久很久。我真心祈禱他以後能夠找一個好女孩,一定要有一顆水晶般純潔的心。
大專生活剛開始,我就陷進一個情感的旋渦裏麵,被一個男生耍得團團轉。心情難過,無人可說,一個人在瓢潑一般的大雨裏走,樓上有人沒心沒肺地起哄尖叫。這個時候,韓清在哪裏呢?我給他寫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又親手一封又一封地撕掉。也許,我應該冒充一個不知名的筆友,給他寫一封不署姓名的信,訴說千裏之外一個陌生人的痛苦、失望、難過——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效果。我也不過想想罷了。
那個男生正式和我saygoodbye的時候,好像頭頂上懸了這麼久的鍘刀終於落下,既疼痛又解脫。那一刻隻想見到韓清,一時衝動,天生路癡的我居然跑去買了一張直達北京的火車票。
當我終於站在輝煌壯觀的醫學院大門口,有淚珠悄悄滑落。此時的我,不複當年的黑瘦弱小,也有了明眸和皓齒,桃腮和淺笑。奢望如蛾,在暗夜裏悄悄地飛舞。
七扭八拐才打聽到他所在的宿舍,然後請人捎話給他:大門口有人找。20分鍾後,韓清出現了。一身運動服罩在身上,還是俊朗挺拔的身姿,還是紅唇似花瓣的鮮潤,還是那樣劍眉星目的溫柔。可是,他是和一個女孩子肩並肩走出來的。那個女孩子眉目清爽、麵容安詳,滿身都是青春甜美的芬芳。
看見他們的那一刻,我早已經退到遠遠的馬路對麵,一任他們在門口焦急地東張西望。過了好久,他們一臉憤懣地離開,我卻一直在他的校門口磨蹭到傍晚,又吃了一碗朝鮮冷麵,才十萬火急地坐車往西客站趕。就在我剛坐上公交車的那一刻,一回頭,正好看見他和那個女孩子說說笑笑地走進我剛走出來的那家冷麵館。
我痛徹心扉地意識到,從開始到現在,我們從來就不在一個世界。無論我是幸福還是憂傷,他始終都隻能是我青春的信仰。
我和你,終究隻能是兩麵之緣。
我終究要和你說再見。
你終究隻能在我的記憶裏麵開成一朵蓮花,綻放無邊無際的絢爛色調,那是不屬於我的美好。
夕陽模糊,晚雲鑲著金邊,路旁的樹葉像是金子打成的,被風攪得稀裏嘩啦地響,一個傻傻的女孩子就這樣被空曠的孤單和荒涼的寂寞包裹。
那就這樣吧。就這樣。
還是要感謝命運,雖然它讓年華步步遠去,各色人等徐徐消退,卻仍舊在20年後,送給我一個坐在遠遠的圓桌那邊的一個側影,眉目一如當年。
聚會已畢,人群四散,他說拜拜,我說再見,揮手作別的那頭,仿佛是我恍如隔世的青春。
鷺鷥草從未忘記
文/新鮮舊情人
一
2003年初夏,我師範畢業,爸爸決定讓我去英國繼續讀書。等待簽證的那段時間,我在電視裏看到一個關於支教的專題片,特別感動,便也想去。誌願者辦公室幫我聯係到貴州省坪壩鄉的一所山裏小學,離專題片裏講的那個大水鄉非常近。
到坪壩的第一天,就看見陳小北了,領著一大幫孩子,等在出站口,看見我出來,慌忙讓那些小孩排好隊,然後一起舉起手裏的花,大聲地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小孩子們調皮得要死,跑跑跳跳的,手裏的花被撞得亂糟糟的,白色的花瓣細細碎碎地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