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南國民風尚禮樂,走馬巷柳之地必然會有禮樂教坊,更別說南國之地,以禮樂之名冠絕一方的雲韶府。而雲音訪作為雲韶府私立樂坊之一,無疑代表了南國禮樂的精髓。此時正午時分,雲音訪正是最喧鬧之時,能在此地大多都是世家子弟與一方權貴。他們之中大多也知道這雲音訪與四大世家之一的瀟湘世家多有淵源,並不簡單,但平日作威作福慣了,誰也不見得把在場誰放在眼裏,更不願落了自己的威風,是以平日已清雅之聲著稱於世的雲音坊此時隻能以喧雜鬧市來形容,那裏有什麼禮樂教化的影子?
但隨著一聲清場的驚堂木輕響,樂坊之中卻瞬間靜了下來。
因為沒有敢在雲音坊的主人洗問聲出場的時候在喧嘩。這驚堂木輕響便是洗問聲出場時的前兆。當然也曾有過不識趣的,不過之後在南國就沒有人見過那些人,那些人到底去了哪裏,沒有知道,當然也沒有人願意知道。
而此時楠木搭成的台上,多了一個身著紅紗的男子,長身如玉,長發卻是用一簡簡單單竹節盤起,他輕輕在台中央坐了下來。長袖在案上輕拂後,眼前多了一柄古琴,像極了那日遊觀巾的落霞古琴。
而此時台下已有人小聲唏噓。
“是雲音訪主。不僅琴技無雙,更是富可敵國,據說曾經連那傳說中的異獸筋骨都想憑自己財力買下…”
“看來今日又能聽到雲音訪主人的《問歸聲》了。不枉來雲韶府一趟。”
“正是,正是。”
而此時台上的男子卻似乎聞若未聞。反之卻是一笑,這男子雖比不上陸不周那般絕美,卻也是俊美非常,但不知怎麼的一笑之間,卻是女子一般的嫵媚。同時的這男子雙手已撫上麵前的琴弦。
一股濃烈卻又傍徨的琴聲響起,就突然朝坊內所有人襲來。
“春蠶焉有縛自意?夏蚊豈知霜風寒!浮生竭短彈指老,不過白生一場醉。”
這琴音似哀訴,有似追思,卻終是輕柔起來,似乎無處哀歎,一生無自可依。所有人似乎都已經醉了。
但也就是這是,一聲清脆的碎裂之聲,在最不適當的時候打斷了這點輕柔。雖不重,卻顯得格外刺耳。而此時琴聲已無法在繼續下去。台上的男子抬頭朝人群中的一處看來,雙眉已皺為一處。
“這琴音此處是錯了。”
人群中一人淡淡道。一時間在人群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名冠天下的雲音訪主人的琴音,天下沒有人敢說錯了。若真有,那這個人一定是瘋了,或者是不想活了。很多人開始歎息,很多人也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更多人偷偷的瞥向了台上的雲音訪之主洗問聲。
洗問聲此時站了起來,不露喜悲。朝人聲處微微一揖道:
“既然閣下說問聲的琴聲有誤,想必是懂得音律。何不借問聲的這把糙琴,指正一二。”洗問聲道。
許久,坊中靜的隻能聽見人的呼吸。
“又有何不可?”眾人隻覺的眼前一花,一個青衣的男子已到了台上,這男子輕紗遮麵。伸手已撫上台上的琴弦。
“這小子是瘋了,還真敢上來!”
“這不是找死麼,年輕人真是糊塗。”
所有人都認為感覺到了詫異,所有人都為這男子捏了一把汗,洗問聲的琴,不是誰都可以碰的,因為這琴,碰的不好會沒命。
但下一刻,眾人隻覺激揚的琴聲滾滾而出,這曲調與洗問聲的曲調別無二致,卻溫婉如月下花前。輕柔如明月清風。
“秋雨無意逐落花,冬梅怎是爭芳華?半生何歎春秋短,不如仗劍問天涯。”
一曲終了,說不出的寫意與灑脫。
洗問聲臉色微微泛白。躬身道:“先生高技,問聲受教了。”語畢拂袖而去。隻留下坊中的所有人,而台下卻無人敢言。
須臾之後,卻有四個紅衣童子走上台來。各手持半截木牌。上書”雲音坊止音歇業三日”幾個大字。
坊中眾人不由轟然一片,有驚異,有詢問,還指責。也有無數的目光朝台上的青衣男子掃去。但不消一會,坊中除了台上的青衣男子已人去大半。
一條消息如風一般的傳遍了雲韶府:雲音訪主人技不如人,要歇業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