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了我?”柳錚道,接著便嘔出血來。
阿難搖了搖頭,微微側過身,他身後是站著的是三念和尚。
“我救你,是因為我隨時都能殺你,我救你,是因為他。”阿難道。
“我已經救了他,你要說的便說罷。”阿難道,卻是說與三念。
三念口宣法號,伸手一帶,柳錚便給一股漫柔之力帶了過去。嫋嫋梵音中,五彩華蓮的華光映照在柳錚身上,柳錚頓時覺得精神一振。
阿難沒有阻止三念,他在等。
而三念也沒有讓他等太久。
“癡兒,你可知你已鑄成大錯。”三念目露痛惜之色。
“三念、師父,百年不見,卻說的好大的笑話,現在你給我說這些不嫌太晚了麼。”阿難嗤之以鼻道。
“菩薩說,眾生渡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我阿難,身受苦行佛法,隻想除滅世間妖物,普渡芸芸眾生,我有何錯?總好過你一身佛法修為,卻隻伴青燈古佛,隻說什麼六根清靜,無嗔無癡的好。”阿難道。
“如此的你,如此的佛法,我阿難不做你的弟子也罷!”阿難道。
麵對自己授業恩師,阿難句句如刀,桀驁非常,縱是佛法如三念,也是為之一滯。
“阿難,眾生六道,何來貴賤之分,萬事萬物,自有緣法,又豈是你能決定。”三念突然厲喝,這喝聲中有滾滾佛元,隻震這這片天地都為之一顫。所施展的正是佛家金剛怒目法相。
佛言當頭棒喝,這一喝竟有其中禪機。
三念佛法高深,修為更是深不可測,但這等修為的雷喝,阿難卻隻是微微一笑道:“師父,三念,你如今說什麼都已遲了,百年間,我用此處封印的邪物,殺了這裏千萬妖獸與妖修,更以五鬼挪移之術,煉化了百萬眾生,這等業債怕是我佛來了,也渡化我不得,你又何必白費力氣。若你讓我救他,便是為了說這些,那麼現在我便要取回他的命了!”
阿難說到此時,周身上下突然殺念大盛,其中至邪之氣,當真神擋殺神,佛阻弑佛。
三念見此,神色突然枯槁,點點頭道:“想不到你已入魔至此,罷了!”
三念一聲長歎,取下身上佛珠,脫下僧衣放在一處,赤身拜了拜,這才目視阿難道:“我現在已脫下僧衣,便不是我佛宗苦行僧人,而隻是一個父親,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一個糊塗父親的故事,你可願聽?”
阿難笑道:“你要說便說,聖僧的紅塵事,我卻是聽得不多。”
三念苦笑,思緒卻似乎已然飛到了許久前。
“三百年前,在碧落之海碧落門下,有一個嗜殺成性之人,叫做魚百棠,他性情孤僻,為了妙法神通、世間異寶,視人命如草芥。有一次他為了替門中一長老奪得一柄骨刀,殺了當時碧落海鱗妖一脈,更擄走了那鱗妖一族一位公主,他本想將那公主獻與門下以為長老,卻陰差陽錯的,魚百棠愛上那位個公主,並生下一個半人半妖的孩子。”
“而自有了那孩子,魚百棠生性大變,他突然厭倦了血海浮沉,他想帶著那林族公主歸隱,卻不想那公主知道了自己全族死於他的手上,心中恨意難消,終有一日留下字據,帶著孩子不辭而別。那時他心灰意冷,便拜了當時遊曆碧落之海的佛印禪師為師,從此專心修佛,再不問紅塵之事。”
阿難聽到此處又是笑道:“而你便是那魚百棠,這故事簡單的很,卻不知與我有什麼關係。”
三念歎息道:“若是此事僅此而已,那倒罷了,或許是天意,我拜入佛印禪師門下不久,卻一日遊曆時發現,那鱗族公主竟是嫁給了他人,而她在紅塵的丈夫正是當日覬覦鱗族寶物的那位碧落門長老,而這件事,我知道之後,心中自然是暴怒非常,隻覺那鱗族公主騙了我一生,原來她是令有歡好!一怒之下,我用毒毒害了阻我複仇的授業恩師,帶著必死之心到了那位碧落門長老的洞府,打算要將這薄幸女子與他那丈夫滿門盡屠,但我想不倒的是,等我到的時候,那碧落門長老的滿門弟子早已給人全部毒殺,滿洞死屍之中隻有一個不足半歲的嬰孩和一封她的信,而她早已和那碧落門長老同歸於盡。”
“信中她說,她恨我,一生也不願見我,她為自己的族人的報了仇,隻希望我能將我們的孩子撫養長大。”
“那時,我才知道,她離開我原來是因為他恨我,卻又不忍害我。我回想一生,始知萬般大錯,皆是我一手鑄成,我決意再回恩師身邊,求他收留我那孩兒,自己一死以求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