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那邊的箱子裏是我和你說過的信,你……”媽媽在廚房一邊忙一邊喊。
“知道了!”楊左站起身來,打開了角落裏的紙箱,指腹劃過那些熟悉的字跡,像是找回了這7年塵封的時光。
就算沒有署名,我也知道是你。
許洛揚。
“嘖嘖嘖,真沒意思,這種題也要講一節課。”身後傳來男生手指輕叩桌子的聲音,楊左恨恨地握了握拳,低頭看了眼自己鮮紅的試卷,甩了甩頭趕緊看向黑板上老師的板書,企圖無視後麵那個煩人的聲音。
“我說,Mary啊,”百無聊賴的男生繞到楊左的桌子前,“你還真是喜歡紅色欸,連卷子都不放過。”
楊左從來就不是憋得住的那種人,突如其來的低分已經很打擊人了,所以氣急敗壞地衝著他喊:“許洛揚你要死嗎!你以為我故意不會做的啊!你以為我故意讓他給我打這麼多圈圈叉叉啊!我吃飽了撐的啊!”
“啊,這樣啊,我有健胃消食片,挺好用的,真的。”許洛揚一臉誠懇地說。
“許洛揚你個無賴!”
夕陽就在這樣的吵鬧聲裏一次又一次地落了下去,教室裏明亮的燈照著兩個青蔥年華的少年,輪廓深刻的男生微微皺眉認真地對著題目講解,眉眼清秀的女生在一旁安靜地聽,時常露出各種迷惑不解或者恍然大悟的表情。
越來越久的時光,和越來越近的溫柔。
他們還是會鬥嘴會吵架,楊左依舊張牙舞爪,許洛揚依舊滿臉壞笑。
可是楊左學會了半夜偷偷躲在被窩裏發短信,學會了偶爾做些可愛的表情,學會了在出門前對著鏡子照了又照,學會了佯裝不在意地質問許洛揚昨天和哪個女生一起看了電影。楊左開始期待許洛揚修長的手指的溫度,開始期待他輕挑一邊嘴角的痞痞的笑,開始期待他的“說說”裏出現各種有關Mary的言論,開始期待那個有他的未來。
有時候,許洛揚也會打電話給楊左,讓她陪他出來看電影,但是大多數時間楊左沒那個勇氣和媽媽申請許可,所以隻能聽許洛揚在那邊恨鐵不成鋼的歎氣,自己在電話這邊偷偷地笑。
有人說,誰先愛上,誰就輸了。
可是楊左不相信。她堅定地覺得總有一天許洛揚會光明正大地牽起她的手,然後輕輕挑起嘴角,臭屁地說:“欸,Mary啊,你看你這麼喜歡我,我們在一起算了。”
楊左驕傲地想,這一次,我贏了。
期末考完試的那天下午,楊左專門回家換上了新買的衣服和圍巾,站在馬路邊等著那個走路也沒個正形的許洛揚。
說起來雖然也一起出去吃過飯,看過一場電影,可楊左就是固執地認為,這一天才是他們的開始。
“呀,Mary,好早啊。”許洛揚邊從車站跑過來邊向她伸出手,“啊啊,凍死我了,快快幫我暖暖手。”
楊左一下子愣了,在她的概念裏,冷風刮,圍著溫暖的圍巾,向緊握的手呼出白蒙蒙的熱氣,一直是很親密很親密的情侶才可以做的事情。
她當然明白,許洛揚這種不拘小節的人不會像她一樣考慮這麼多,於是在女生的矜持和與他更加親密的期望下,楊左伸出了自己的手,邊搓邊哈著氣,然後,緩緩地,覆上了男生冰涼的掌心,羞澀而謹慎的,溫暖著彼此。
她沒敢抬頭,所以沒有看到許洛揚突然就柔軟下來的目光。
“喂,小M,快看頭頂上!”耳邊突然傳來許洛揚的驚呼,趕忙詫異地仰起脖子。
“什麼嘛,什麼也沒……”抱怨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隔斷在溫暖的,有些顫抖的唇,和突然放大的好看的臉。
“白癡,這時候應該閉眼。”微涼的嗓音劃過耳畔,楊左急忙閉上了眼,整個世界的煙火刹那間綻放。
一場穿越過再漫長的時空都不會褪色的,盛世煙花。
“欸呀,左左你終於回來了!都想死你了!下周四晚上5點‘歌台暖響’不許遲到!全班都等你回歸呢!”七年了,楊左第一次覺得話筒對麵的聲音如此真實,而不是冷冰冰的電磁波,劃開距離。
“嗯,我知道了,一定會去的。”
楊左放下電話,閉著眼睛回想她和林冉說自己要回來了的時候,林冉在視頻對話裏笑得那麼清涼,淺淡的目光裏有著略略的心酸,她說,楊左你真是個混蛋,說逃就逃,一逃就是七年。楊左沉默,冉冉,我和他,我們彼此彼此。
想到這裏,一個電話嚎來了林冉,兩個人大包小包地在商場血拚了一下午,想當年街邊抱著臭豆腐吃得涕淚橫流的兩個小丫頭,如今也學會坐在櫃台前一個接一個試各種瓶瓶罐罐試到手軟。果然,這麼多年的時光足以打磨掉我們當初的青澀與棱角。
“欸,冉冉。”楊左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腳步,低著頭不去看華燈初上的城市,“他,現在怎麼樣。”
林冉愣了愣,扭頭邁開步子,“自己的事你自己問,不然永遠斷不清。”
楊左每次想起她的初吻都會氣得跳腳,抓著林冉的肩膀不停地晃:“他竟然叫我看頭頂啊看頭頂!他讓我抬頭就算了,他讓我看頭頂!我是有多矮一定要把脖子仰到底兒,他才夠得著!啊你說!我是有多矮!”林冉被晃得暈頭轉向,有氣無力地哀號:“姐你有本事晃他去啊,關我什麼事啊!”然後楊左就卡住了,半晌才訕訕地說,“我夠不著……”
楊左也不是沒把這個問題跟許洛揚反映過,可是那位大爺根本不當回事,不是說著“啊是嗎?那我再補償你一下好了”。然後一副餓虎撲食的樣子,就是極其不屑地瞥著楊左說,“本來你就那麼矮啊”,楊左就理直氣壯“我怎麼著也有166好吧”,男生就一臉害怕,“我的天啊,那還有20厘米你就追上我了啊”,楊左就竟無語凝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