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懷念:青春是沒有返程的旅行(4)(1 / 3)

在路經一家小店的時候,窗子邊傳來《陰天》。與這首歌有關的所有記憶是一個人與一群人。走著走著自己便不自覺哼起模糊的調子。恍惚間才發覺日子過了這麼久。當初那群在校園裏奔來跑去的同學,如今又到了哪個天涯,哪個海角?

嗬,陰天。曾經坐在我前排的那位女同學每天在課間的時候總會哼起這首歌。她唱“陰天/在不開燈的房間/當所有思緒都一點一點沉澱”。她含糊地嚼字讓我總聽不懂歌詞,於是我便一個字一個字猜。她一唱就是一整個高三,我也跟著她聽了一整個高三。那個陰天一樣的高三。

在畢業後的一次小聚裏,大家一起去唱歌。不出意料,她唱的是那首《陰天》,依舊是含糊不清的咬字。她唱的時候,大家在一邊玩,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聽得稍顯感傷。那是我最後一次從她嘴裏聽到這個曲調。之後是如風吹塵埃一般的離散,南北西東,不知所蹤。

從南方到南方。八個經度的距離,我告別南寧,自己一個人來到廈門。跟舍友熟絡起來花不上一個小時,但要忘卻舊友卻不知道需要多久。開始軍訓,開始上課,開始熬夜,開始刮風,開始變換季節,開始適應這裏的一切,也開始忙碌。上課的時候會抱著一堆書穿梭在各個教學樓之間的走道,周末的時候會在圖書館的三樓從早上坐到傍晚,夜裏會搖頭晃腦聽英式搖滾或是看漫長的影片。總之,似乎什麼都與過去的一切無關。朋友可以新找,日子可以重來。

或許,連喜好也可以隨時更換。

這樣的日子,過去一周,兩周,一個月,一個半月。

我以為換了號碼,換了城市就可以讓自己躲起來,讓過去的那些人找不到我,讓過去的日子遠離。然而,我苦心經營的寧靜卻被一首不經意聽到的《陰天》給徹徹底底擊破。

那是怎樣的一種景致——耳邊是一個女生在反複吟唱的曲子,眼前是刺眼的白熾燈,燈下是一群少年在埋首一份份考卷。那時候考砸了還會站在天台吹著澀澀的風,然後身後一群好友相互安慰;夜裏難過得睡不著,下鋪的同學爬起來陪我說一整夜的話;母親會在每個周末帶上親手煮的飯到學校來看我;還有高考倒計時,百日誓師。

一切的一切,不知道怎麼就過去了。那時的我們,卑微地想著,要考一個怎樣的大學,要幾點起床幾點開始背書,要在一節自習課內做下多少道習題,要怎麼把一切的不愉快拋諸腦後專心致誌複習。

或許現在的日子,是平靜的。閑時讀讀波普拉夫斯基的詩集,讓他反複出現的太陽給自己告慰,又或者是翻翻列夫·托爾斯泰的《複活》,給自己一個心靈的救贖。可這些的這些都顯得多麼的宏大。生命,自由,信仰。身後的那些細碎哪去了。那些狂風吹不散的記憶,忘也忘不掉的日子,會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你,你之所以是你,是因為你擁有過去吧。

狂妄的年紀。我們,站在青春期的末端,總想著,把過去的一切孱弱、卑微、苦痛、不堪的自己埋葬。總想著,這日子總該是晴天,而不該有陰天的出現。

可是,這個世界又總是由一個個陰天和晴天的交錯而成。大概,懷念陰天的日子,會讓晴天更美好吧。

我仍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它不屬於我。過去屬於我。我屬於未來。

這個城市沒有草長鶯飛的傳說,它永遠活在現實裏麵,快速的鼓點,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虛假的笑容,而我正在被同化……

當這個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

朱聿欣

幾年前的某一天,因為春節返回老家,在逛超市的時候,我碰到我的小學同學王天佳。她還認得我,我已經不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