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她腦海裏恍惚間又響起了那道似鬼非鬼的模糊笑聲。
隻覺得一道冷氣如滑蛇般,順著脊背蜿蜒著慢慢爬了上來。
最近入夜之後,經常會有夢魘。
這本不是什麼稀奇事,但真正詭異的並不在這裏,而是每次她魘住的時候,都明明白白的意識到,自己還未入睡。
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是雙目方才閉上,她就一動也不動了,好像真的睡著了一般。
接下來呼吸就開始變得沉重,但對四周的感官卻更加清晰難受。
無數次曾用力的掙紮,試圖讓自己從那種詭異的感覺裏清醒過來,卻隨即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她就靜靜地躺在床上,死氣沉沉,仿佛四肢是浸了水的木頭一般。
開始的時候,她雖有些奇怪,但倒也並未心慌,想著也許自己真是做了夢也說不定.......不料在那一片寂靜中,突然一聲輕輕的笑聲從房間的角落飄了過來,細而模糊,帶著涼颼颼的水汽,讓她頭皮都不禁炸了。
就是自打東海那夜後,這種莫名的狀況就開始了,而且越來越詭異滲人。
就在前幾天的夜裏,她曾經極力掙脫了一瞬,將眼皮半睜開了一條縫隙,忙動了動眼珠朝那笑聲的方向看去,一眼便見到那角落月光找不到的地方,影影綽綽如霧氣般蹲著一道身影......
模模糊糊,黑漆漆的......
那顏色在一片昏暗中著實黑的純粹,黑得突兀,因而令她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戰,渾身的雞皮都驚起了,還未來得及看仔細,幽幽一陣涼氣就從那處打著旋兒吹過耳邊,她雙眼登時猶如千斤重,沉沉地黏上了,再掙紮不了半分。
等到過了許久許久,浮玉山頭疑似已經露出了一抹魚肚白,她忽然就覺得四肢輕了,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誰?!!”隨即嘶著嗓子大喝一聲。
但那個方向已經什麼東西都沒有了,隻有角落固有的黑暗在寂靜的黎明裏沉默著。
一夜複一夜......
近來頻繁得幾乎隔天就要魘一次......
直折磨得她頂著倆個黑眼圈,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躲在家裏補覺,倒是也因禍得福地少惹了許多禍事。
這事兒......要不要跟他說?
她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埋頭尋思了半晌,才抬起眼皮,試探道:“粽子,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的確是有些事情....
眼眸深處緩緩浮起了一絲讓人揣摩不透的虛然神情,他似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看著遠處,讓某人直心虛的抖了三抖。
所幸他語調緩緩如常:“幾日之前,有人在東海海上發現了魔蹤,帝君懷疑是七夜魔君殘存舊部,已命師尊與離炎君上前去探查。”
“東海海上?”百裏雲曦一愣,一時心思百轉。
——流波山就位於東海海上,那夜,她跟紅衣小瘟神一路糾纏也都是在東海海上.......
後來,在那個荒山,將她困在樹林裏的詭譎而未知的強大力量,糾纏而來的如影隨形的聲音,我艸,真的是魔!
她瞬間感覺腦子裏煙火齊放,跟中了頭彩一樣,“鴻運”當頭閃亮亮。
於是情緒當時就激動得不能自已了,一股豪氣從胸口噴薄而出,全部化成了一句直抒胸臆的慨歎:“夭壽!”
無比憂愁地低頭歎出一口氣。
她沉吟半刻,還是無奈地望向某師兄,懷揣著自己正在“魔爪”中搖搖欲墜的小命兒,準備坦白從寬:“粽子,其實那晚,我在東海好像......”
“我知道那夜樹林裏的事——”似乎是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他目光一轉,慢慢笑道:“魔人那裏會有那般閑情逸致會去戲耍於你,隻不過是一個不長眼的妖精罷了,不妨事的,那夜我既已示警過了,想必他不敢造次。”
百裏雲曦抿了抿嘴角,平靜地沉默了。
她這個人,向來是本著“事不臨頭,高高掛起”的原則苟活於世的。
既然風州息和都這麼說了,那她撲通亂跳的小心髒,也就那麼理所當然地放下了。
——他都說沒事兒了,那就肯定不是魔了,估計也就是隻是什麼路過的奇葩妖怪,大概是擅長結界幻術的,見她是個修為不精的小神仙,所以才跟著她出手戲弄罷了。
奶奶的!現在連妖怪都欺負到她頭上來了?!而且還是沒完沒了地欺負到她頭上來了!!!
這事兒......死都不能說出去,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
待她那天把這個鬼祟東西給揪出來,非把丫的揍出一個“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某師姐心中僅剩的那一點惶恐隨著羞憤如水化去,精神徹底鬆懈下來,咬牙切齒地磨牙。
風州息和的目光的卻靜靜移到了窗外,唇角隨著風中那股若有若無送來的涼氣而微微動了下,這種闊別了許久的氣息,顯然不是鬼氣,鬼氣陰而憤怨,薄弱如煙,它沒有,它雖亦是森然,卻若大海般浩瀚洶湧,是一種會令人感到無比壓抑的冰冷肅殺之氣。
這也不是妖身上能散出來的。
他轉眸瞥了一眼滿腔忿意的百裏雲曦:“雲曦,東海有魔現世,經師尊探查,已確定是不爭的事實。現在各方人心惶惶,有些****的前兆,師尊在東海十分擔心你,那夜之後,你身邊可出現了什麼異樣?”
“沒有!”
臉不紅,心不跳,某人哼哼道:“我最近一直跟林鴦呆在樓子裏,除了碰見各別來抓奸的正室,就再沒遇見過其他更有殺傷力的活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