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身，山爛石瞪起眼珠，正向這邊翹首張望，見他回頭，胖道師一皺眉頭，微微閉上眼睛。
方非走到羽士門前，拿起尺木，輕輕一拋，青碧長木浮在空中，略略起伏不定。
“長牙！”方非心裏麵求神拜佛，“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隻要飛十米，不，飛八米，飛進門就好了！”
“喂！”雲煉霞催促，“別磨蹭，快一點兒！”
方非定一定神，使盡力氣，高高跳起。一眨眼，尺木落在腳下，一股無形力量似要將他穩穩托住。少年心湧狂喜：“長牙，快飛…… ”念頭剛剛閃過，腳下忽地一空，跟著身不由己，筆直向下墜落。
這一次不同以往，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方非手舞足蹈，拚命想要留在空中，可是越亂越錯，半空中左腳勾住右腳，撲通，頭下腳上，狠狠摔在台上。
台下沉寂時許，呼啦，爆發出一片哄堂大笑。笑聲勢如狂潮，壓得方非喘不過氣來，他趴在那兒，恨不得時光就此打住。
過了一會兒，忽覺有人拉扯，方非一抬頭，青衣人站在麵前，目光明亮，將他上下打量。
“你沒事吧？”青衣人笑了笑，越發容光照人。方非麵紅心跳，支吾說：“沒……沒什麼……”一麵說話，一麵偷眼看去，大還心鏡字字放光、赫然寫著——
“方非，十個丁之下，零分”。
方非眼前一黑，羽化一分未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敢來應試，心裏存了一絲僥幸。尺木和隱書全都認他為主人，隱書已經出奇製勝，那麼到了緊要關頭，尺木也應該挺身護主才對。
可是事與願違，方非就像是做了一個荒唐透頂的迷夢，到了這個時候，這場夢也該醒了。
他沉默一下，爬起身來，衝青衣人行了個禮，又撿起尺木，向外走去。身後的笑聲響個不停，可他已經無所謂了。
穿過一條小徑，來到火宅背後。這兒種了許多碧落花，白玉似的枝頭上，長著翡翠樣的花朵。奇花成片成林，宛如縹緲的綠雲，樹下三三兩兩，站著考完了試的考生。
方非望著眾人，心裏有些淒惶，更有一些羨慕，他抬頭望了望天，那一片雲朵，居然也是灰白色的。
“方非！”禹笑笑快步趕來，口裏微微氣，“你看到簡真了嗎？”方非搖了搖頭。
“奇怪了！”禹笑笑一跺腳，“我找遍了天試院，也沒看見他的影子，難道說他跳進了寒光湖嗎？”
方非想了想說：“笑笑，你找過四象殿嗎？”
“咦！”禹笑笑小口微張，兩人對望一眼，齊向四象殿跑去。禹笑笑邊跑邊生氣：“豈有此理，我以為他受了那麼大的挫折，一定不會再想去吃…… ”
“也怪不得，他身上有病。”
“有病？什麼病？”禹笑笑十分好奇。方非心想這是簡真的隱私，自己不便泄露，苦笑一下，沒再說話。
趕到四象殿，一進門，就見大個兒坐在桌邊，雙手左右開弓 ，吃得比平時還要來勁。
“好哇！”禹笑笑又好氣又好笑，“簡真，你沒上吊，也沒跳水，倒是打算把自己活活撐死？”
大個兒抬起頭來，盯著禹笑笑兩眼噴火。
“咦，你這是什麼眼神？”
“禹笑笑，你隻管笑，我才不怕呢！”簡真哼了兩聲，這時旁邊坐了一群女生，衝著他指指點點、嘻嘻哈哈。大個兒忽地回頭瞪眼，凶巴巴大吼一聲：“笑什麼笑？我就是吃了鼻子牛兒，就是變了豬，那又怎麼樣？哼！”
他個子壯，模樣凶，嗓門又大，嚇得女生噤若寒蟬，膽小一些的眼圈兒也紅了。
簡真回過頭來，長長歎了口氣：“方非啊，隻有你知道我心裏的苦了。鏡子裏照出那種事，我的腦子已經懵了，剛進火宅，又摔了一下。不過，這也把我摔醒了，後麵的火焰山我是順順當當地過了，神雷陣也沒打著我，在暴風林叫樹枝絆了兩下，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過溺水的時候，我的腳都沒有濕！可惜出門時晚了一步，息壤壁快要合上了。我一心急，變身衝了出去……唉，方非啊，人倒黴都是注定的，你說我變身就變身，怎麼忘了變回來呢？這下子好了，大家都知道我吃了鼻子牛兒，還知道我要變豬，就算進了八非學宮，也會嘲笑我一輩子…… ”他說到這兒，眼淚成珠成串地落下來，一麵哭泣，一麵化悲傷為食欲，把飯菜一口口地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