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是元氣的本根,元氣是道法的根本!”
這一句出自《煉氣術的小竅門》。方非看了以後,隻覺很有道理,他對著鏡子禦魂煉氣,各種五行變化,漸可了然於心。
修煉十分見效,沒過多久,到了煉氣課上,他和別的學生一樣,也能通過各種測試。比如說,魚兒似的潛在水底,不用浮出來換氣;進出熊熊烈火,不傷一片衣角;僅憑心中的意念,就可扭曲金屬;乃至於枯榮草木,噓雲成雨,這些奇妙勾當,方非沒有一件不會。他第一次讓清水長出了樹苗,那一股狂喜勁兒,隻叫牡丹吃了一驚。在老花妖看來,這隻是最簡單的法術,實在不值得這麼高興。
“羽化”課上,雲煉霞變著法兒編織繩網,迫使學生鑽來鑽去。方非飛行時日不長,這一科上卻有點兒天分,雖說不比天素,每次過網,鈴鐺一聲不響;可也馬馬虎虎,一趟飛完,頂多響個七次八次。
到了“變化”課上,方非隻用了三堂課,就把頭發變成了蚯蚓,第四堂課上,又把十枚指甲變成了一把鋒利的鋼刀。大個兒瞧在眼裏,急在心裏,唯恐落下太遠,拚命發力用功,把一張胖臉憋得血紅。
天皓白還是老樣子,講課天馬行空,叫人捉摸不透。第一堂課出了個大難題,到了第二堂課,人人提心吊膽,誰知老道師一來,“紙上寫火符”的事情一字不提,忽又按部就班,開始教授符法的“變式”。
定式是符法的常見形式,可是當真運用,大多都用變式。就好比說話,早上問候,有人會一本正經地說:“某某某,早上好!”可要是兩人熟了,興許隻說“早上好!”更熟一些,一個“早”字就已足夠,如果心有靈犀,點點頭,笑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論常理,較量符法,誰先寫成,誰就占優。符法字數越少,當然寫得越快。一道很長的定式,高明的道者從中挑選幾字,就能傳神達意,不但威力如故,由於字數較少,寫符更快,比起對手大占先機。
按照天皓白的說法——定式不過是一個繭殼,殼裏才是符法的精髓,記憶揣摩定式,好比抽絲剝繭,一旦得到了其中的精髓,所有的繭殼都該統統丟棄。
練到了這一步,寫符人就可以擺脫定式,信手寫來,一道定式,可以正著寫、反著寫、跳著寫、換著寫。比如“聚靈引火符”,定式是“勃勃跳心光火照”,不同人寫來,也許很不相同。張三寫“心光火照”,李四寫“心照火光”,王五更勝一籌,“心火”二字就已足夠,如果更厲害一些,隻憑一個火字,就能生發出無窮的威力。
這兒多數學生,苦練多年,或多或少都能駕馭變式。至於方非,會的符法不過三條,天素說的沒錯,他寫符的手段還不如三歲的孩子,就算定式放到麵前,他也往往記不下來。
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學宮的淵博館,專門收藏古今圖書,方非去館裏借了一大堆符書,晝夜苦讀。起初看了就忘,叫人無比泄氣,但隨魂魄堅凝、元氣增厚,過了月餘工夫,看完了一本符書,書中的符法居然記得七七八八。一個個符字,活是一隻隻小鳥,在他的魂魄裏築窩搭巢、蜷伏下來,隻要念頭一起,鳥兒就活潑潑地跳了出來,搖頭擺尾,盡情飛鳴。
這樣的日子好似做夢!方非自覺魂魄深處打開了一道閘門,潮水奔騰瀉出,根本不可阻擋。在夢中,他化身成為了頂天立地的巨人,甩開兩條長腿,邁過崇山峻嶺,別人幾年的路程,他寥寥幾步就能趕過。方非又振奮,又得意,有生以來,頭一回對學習生出了興趣。
覺察到這些變化的,當然不止他一個,危字組的成員,無不暗暗稱奇。這裏麵最吃驚、最迷惑的,卻非簡真莫屬。一群人中,隻有他最明了方非的底細,這麼突飛猛進,照他看來,根本就是作弊。簡真留心觀察,要麼三天,要麼五天,到了戌時前後,方非總會莫名其妙地失蹤,到了四更天上,才會悄悄地返回寢室。